外门忽然吱呀推开,有人入内。
归晚想,会不会是那会儿的婆婆,她正好与她借一下梳子。
未曾想来人居然是李承瑾。
“你?!你怎么进来的?”归晚惊讶。
“推门而入。”处月雄侧首指了指门,见那丫头气得脸白,才闲闲解释一句,“这客房惯常是我所住。”
归晚登时一愣,还真有这个可能,于是她起身,准备给他腾地方。
“用不着。”李承瑾走过来,将她双肩摁回坐榻,“本侯来,是为了帮你。”
归晚这一路没少被他坑,此时才不信他,于是提防道,“不劳侯爷。”
处月雄也懒得和这丫头辩什么,只径直走到一个桌案前,拉开抽屉,在这丫头目瞪口呆中,拿出一个篦子。
归晚原本提不起精神,忽然见到那篦子,像是活了过来一般。
“多谢,侯爷。”她伸手来拿。
处月雄蹙眉看过来,“你喊我什么?”
归晚拿捏不出他在意什么,他自称本侯,别人却喊不得?还真是州官放火可以,百姓点个灯都不行。于是改口,“多谢使君,可否?”
处月雄勉强脸色好了一些,“这里没有铜镜,只有一把梳子。”
归晚拿着篦了会儿头发,终究还是有些失望的,素来她都是丫头婆子侍奉梳发鬓,她自己虽然也学了一些,可总归不熟练,更何况没有镜子的情况下,她更不知如何下手。
处月雄自是瞧明白她的心思,心道,姑且出手帮她一帮,免得让祖母等候多时。
“你若信得过我,本侯帮你梳个发髻吧。”
“你?会吗?”归晚瞪着圆溜溜的眼眸,那眼神中分明是不信的。
“呵,我李承瑾会的多了。”
处月雄难得露出这种孩子气的骄傲,一面拿起了梳篦。
话说因两世为人不喜欢女子近前服侍,故而他早早学会自己整理衣冠,就是那身旁的侍卫小厮也不及他,上辈子晚晚帮他梳头,也还是由他所教,自从他手把手教会了她梳理他的发髻,他的发髻便再也没劳自己动手过。风水轮流,这辈子他却要替这小丫头梳头。
“姑且就来个简单的发辫吧,要符合自己的身份。”
处月雄轻车熟路就给归晚梳了个简易的发辫,左右对称。
他起身从适才的抽屉里,又拿出一柄铜镜,“年岁多了,不怎么光亮,凑合瞧吧。”
归晚惊得张了口,这家伙适才不是说没有铜镜吗?
处月雄不正眼瞧她,只爱答不理的问,“用还是不用?”
归晚赶紧一把接了过来。
归晚第一眼瞧镜子里的发辫,心里觉得是委屈的。这发辫配上去,委实就可以佐证自己是他口中的小丫头了。
料想他肯定是成心的,然而,好在这发辫的手艺还算不错,居然一条条细腻编出来的。不用说,自己肯定还不如他的手艺。
早些年,处月雄行走北漠时,他自己也做过鲜卑人打扮,这鲜卑男子好结辨,他这手艺就这么来的。
思索一番,她终于给了句评价,“今日,多谢使君献艺。”
献艺?这个词,嗯,处月雄暗暗磨着牙,姑且饶她一回。
说罢,她起身道,“劳烦节度使门外等候,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她没明说,可处月雄自是清楚,于是道,“可惜这儿没有女子的服饰。”顿了一顿,还不忘插刀,“就是有,大约你也穿不了。”
这么个五短身材,也就配找个东瀛国的裁缝来。
若非自己打不过他,归晚真恨不得将这人扫地出门。
*
归晚原以为在这凡净山居住,定是没有什么美食的。然看着这么满满一桌子的膳食,除了当季的菜蔬主食,没想到还会鱼肉,寻思这祖母也并非是不食人间烟火。
归晚此刻只想:快些开饭吧。
然而老祖母尚未现身,这碗筷自是动不得。非但动不得,她此时也和处月雄都是站迎状态。
须臾有个婆子过来传说:“老夫人要念一会儿经,让少公子先用饭,别耽误了正事。”
处月雄原是打算与祖母她们用了饭,交代完毕后,自己便离开凡净山去往西山大营。此地凡净山去往西山,倒可以抄一下近道,只是道路崎岖,要骑马穿行。
归晚此时肚子饿得咕咕叫,人家嫡亲的祖母让她的孙儿用饭,但自己却是不同的,定然是不能现下落座用饭。
于是她看向处月雄,寻思他先别答应啊独留她一人,果然那处月雄道,“你跟祖母说,我现下并不饿,也不急着走,就等祖母一会儿。”
二人就这么盘腿坐在那席前。
这儿的一应摆设,皆是前朝古朴之风,鲜少见到椅子,显然老祖母是喜欢席坐于地。归晚这会儿虽然腹中饥,然有人作陪,这饥饿感便减轻了不少。
闲着无事,归晚就低首发现了些不同,这桌布是锦缎织成,瞧着上面略有光泽的暗纹,竟也是织就而成,再仔细一瞧,居然皆是些道家经文。看这等上好布料,猜测也是晋王府的作派。
再看自己所座的竹席,亦是用锦缎包菱,金箔镶边,再瞧了这饭堂里的一切,看似摆设朴素雅致,却无一不是低调的奢华。又看这些婆子,皆都是身正挺腰一丝不苟,行事有章有法,委实让归晚吃了一惊,相比晋阳府那位“王妃”,反倒觉得这边的作派更严谨一些。
处月雄却仿佛早就习以为常,此时席地而坐,闭目养神。归晚也赶紧有样学样,闭目养神。
不一会儿时间便听见外头传来老夫人的声音,“让你们晚辈先吃,怎么皆等着我这老婆子?”
归晚立时从坐席上起来,见这会儿老夫人换了一身服饰,比之先前华贵一些,只是这发鬓依旧毫无繁复,只一枚冰簪。这会儿她这身边跟着一个相对年轻的婢子,穿着像个道姑,扶着她迈入门槛。
处月雄躬了躬身:“本是孙儿唐突前来,叨扰了祖母清修,怎能先吃。”
老太太摆了摆手,面上依旧是平和,“无妨,祖母该清修的清修,不耽误。倒是你既然有事在身,还巴巴来这闭塞之地,都落席吧。”
归晚跟在其后,也行了礼,谨慎落座。
有婆子为老夫人摆设好了碗筷,那先前来的年轻女子则倾身为处月雄摆好了盘碗,递上了筷子,目光看向他身边的归晚,见她发辫的打扮犹如一个小女孩,尤记得前一会儿听说院子里来个女童,是少公子孝心带来的,想来这便是那个小丫头。
只是,若是那等解闷的丫头,此时怎会坐于此间,这个座席,倒像是一个晚辈的小主子,故而一时迟疑用哪等碗筷。
这时只听老夫人道,“阿月,愣着作甚。”
那个叫阿月的年轻女子,赶忙躬身,“奴婢失礼了。”慌促时,拿了一副碗碟,归晚瞧着,自己这碗筷居然与处月雄的不同,他的镶了金边,自己的这个白玉般质地,其上有青花而已,两个等级。
她倒是甚是喜欢这种雅致,不过落在处月雄眼里却是微微一顿。
只听那处月雄冷声道:“你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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