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知道赵淑被软禁在宫里面的时候,姚辛等公主府中的幕僚们便聚在了一起,开始商量着应当如何是好了。
这大难临头的架势,已经有人想趁着赵淑还没有蒙难的时候就赶紧离开。
姚辛跟随了赵淑许多年,自然不会想在这个时候弃她而去,但他并没有拦下那些如惊弓之鸟一样想离开的人,只是与罗白商量了,让那些想走的人都顺顺当当离去。
可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最最关键的,当然是要把赵淑从宫中接出来。他思来想去并没有好的办法,然后在这个时候想到了驸马许璀。
他奉命去查过了许璀,自然对许璀的身份有一定的猜测——虽然他当时没有下定论,但按照随后许璀与赵淑的争吵,以及赵淑离开自己的公主府去温泉庄子这一行为来看,他逆推回去,倒是认定了许璀那遮遮掩掩的真正身份。
若说前一天晚上还在担心许璀会不会对赵淑做些不好的事情,此时此刻的现在,他再看到许璀,倒是觉得他是个救星了。
许璀若真的是萧胥,此刻就能拿出主意来接赵淑出来。
他恳切地看着许璀,仔仔细细地把他能探听到的所有的早朝上发生的事情说得明明白白,然后道:“驸马可有法子,把殿下迎出来?”
许璀愣了愣,原本还在悲春伤秋的心情,这会儿倒是全丢到了一旁,他细细思索了一回,问道:“这是陛下的意思?还是有人推着陛下这么做的?”
“看起来便是陛下的意思。”姚辛十分肯定地说,“若是半推半就,不至于让御史直接在朝中这样……这样的。”
在朝政上头,许璀并不傻——作为当年戎王萧胥身份的时候,他也不傻,他能想到,但想得到的事情未必能做得到,有时候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些事情发生,自己无能为力罢了。有关立场、身份、还有责任,他被圈在一个并不舒适的地方,挣脱不得。
他细细想了一会,又问道:“到现在为止,朝中——安乐公可有什么异动?”
姚辛有些意外许璀会问起了安乐公,但还是老老实实道:“并没见着有什么动作,到现在为止,也只有谢将军与曹相在私下想法子。”
许璀直觉萧珊不会在这个时候半点动作也没有,他又把朝中的事情问了一遍,最后道:“让人盯着安乐公吧!以我所见,他最近应当会有些动静才对。”
姚辛应了下来,又道:“那驸马可有法子接殿下出来?”
“我想一想。”许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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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把赵淑接出来,是很困难的事情,但也是很简单的事情。
只要赵均点头同意,便能出宫。
那么有什么法子——或者说,在怎样的情况下,赵均会同意赵淑出宫呢?
换一个角度来看,赵均是不是真的想让赵淑去死?
他有今日的举动,是因为想要兵权,想独揽大权,想做一个毫无掣肘的皇帝。
他想从赵淑手中得到的那些,并不是非得赵淑死了,才能得手。
他是皇帝,不可能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和这些年好容易攒下来的仁慈的赞誉,他不可能会让赵淑去死。
相反,若按照常理推断,只有赵淑活着,他才能接过一个不动荡的江山;也只有赵淑活着,他才能做出不得已的样子,然后对自己的仁慈毫无损伤。
所以赵均并不是真的想让赵淑去死。
既然如此,便掐准了赵均目前还想要的仁慈二字来做文章便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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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璀看向了姚辛,又思索了一回,道:“请季老太医过来吧,我倒是想到了一个法子,还得季老太医来参详一二。”
姚辛欣喜极了,急忙命人去找了季秉辰老太医过来。
老大人又老了一岁,但仍然看起来精神矍铄,并不是垂垂暮年的样子。
他看到许璀,又看了看姚辛,闲闲笑道:“驸马来找我这老东西,是有什么事情吗?”
许璀思索了一会儿,道:“老大人觉得,我们公主府上,有哪些是宫里面比不上的?”
老太医捋了捋胡子,又思索了一会儿,道:“若说药材,那还是宫中的药材丰富,这些我们府中是比不上的——但唯独温泉,不管是府上的这一眼活水,还是城外的温泉庄子,都比宫中的要好太多了。”
许璀嘴角翘了翘,看向了姚辛,道:“若有法子,便以殿下旧伤未愈为理由,接殿下出宫来疗养。不管是府中的温泉,还是城外的温泉,都对殿下的身子有好处。”
老太医在旁边赞同地点了点头,道:“当初殿下建府的时候,便是因为这温泉能舒缓她多年征战的伤病。”顿了顿,他后知后觉地发觉了许璀与姚辛在说的是什么,于是睁大了眼睛,“难道陛下对我们殿下出手了?”
姚辛有些难为地点了点头,道:“如今正想法子把殿下从宫里面接出来。”
许璀看了一眼老太医这义愤填膺的样子,只温和笑道:“也得靠老大人来帮忙写一写上疏,也只有老大人才知道殿下的伤病,还有能够怎样医治。”
老太医忙应了下来,又道:“宫中医治伤病的太医正好是我学生,我与他去信一封,明日陛下接着这样的奏折,一定会让太医先看,让他也说一说我们府上温泉的好处,便更稳妥了!”
如此,老太医转回去写信给自己的学生,姚辛去琢磨写奏折。
而许璀什么都没有做,他看向了外面的夜空,在昏黄灯光的照耀之下,他发觉这雪又开始慢慢飘散了,一粒一粒的雪花,在空中打着转儿,嬉闹着嬉戏着,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厚厚的积雪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