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衍宗弟子身着统一的窄袖宽袍,行走轻衣缓带袍袖飘渺有如游行流水,样貌都是顶顶出色,站在那里就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尤其是带队的鸿羽真人。
他宽肩窄腰,一袭藏青竹印纹长袍,容貌清隽俊美一如谪仙,腰间长箫翠碧剔透灵泽透亮,轻而易举攫取来往修士的瞩目。
群音大会是音修们崭露头角的饕餮盛宴,各宗门派包括各路散修略通音技的都会一展身手,鸿羽真人身为音修大能当仁不让成为道衍宗带队人,不仅有青庭峰弟子,还有其他峰弟子也在其中。
往年他都是提前一个月出发,这次出发时间足足提前半个月,也是因为他发现林秋白也要参加群音大会,并且已经出发了。
在青庭峰上越呆越觉得不是滋味,他干脆提早出发时间。
一路路宿风餐风尘仆仆赶到白玉京。
没想到才走了几步路,就听足了秋白的各种事迹。
白玉京鱼龙混杂,巷陌听闻,任何消息传播都非常快。短短时间,街头巷陌都已经传遍了。茶楼里修士们济济一堂,座无虚席。留着白羊胡的老头正一拍棱头醒木,朝廊下客人栩栩如生描绘聚宝会波澜壮阔的竞拍过程,还有林秋白两次让俞二公子吃憋颜面扫地的经过。
茶楼里人满为患,声音之大整条街都能听得见。
“这林秋白果真为了那御兽门弟子一掷千金,从俞二公子手中抢拍了狂狮蛋?”
“千真万确,”有人站出来实名力证:“我当时就站在边上,两只眼睛看得真真切切的!俞二公子后来把包厢里东西都砸了个稀巴烂。”
“不止如此呐,不出则以一出惊人,林秋白还一举打破了聚宝楼历史最高出价。”
茶楼里人多嘴杂,白胡老头连拍数下棱头惊木:“老朽正要仔细说明这林秋白与那御兽门弟子间的关系。”
当时在聚宝楼外目睹扒手人赃并获的事情的人有上百名,所以后来这事儿也流传开来。为了感谢御兽门弟子挺身而出林秋白用一万六千灵石拍下狂狮蛋但用于赠送,见证的路人们感天动地,转头就把这件事情大肆宣扬。
众人唏嘘不已,有人情不自禁地感慨:“不知道当年鸿羽真人究竟是怎样抵挡住林秋白的追求的?”
“也许人家有高于物质的理想呢?”
“比如说郁楚辞吗?”三人间关系扑朔迷离早已不是秘密,客观点评道:“可是据说郁楚辞已经毁容了,而且结契也不了了之,所以说理想没有物质更塌实。”
隔壁桌有人接话:“我就没有什么高于物质的理想,如果林秋白追我,我一准就答应了。”
此话引来一众乐于吃软饭的修士点头附和。
道衍宗弟子们怯生生偷看站在身边表情很难看的鸿羽师尊/师伯,个个噤若寒蝉,眼观鼻鼻观心,恨不得把头埋到颈子里去。
修兆珹无意间眼睛一瞥,表情一振:“师弟!”
鸿羽真人一怔。
众弟子纷纷扭转过头,只见街道上缓缓走来一道清瘦人影,这人一头雪发披散在肩头,在幢幢烈日下冰肌瓷骨,一双眼眸有如冰水浸泡般琉璃剔透,眉目流转间有种苍白柔糯的美感。
路人只要看过一眼就直勾勾错不开眼了。
青年对于这样的目光似乎有些不适,怯生生低头往前走,似乎任何风吹草动都会惊扰到他。原本喧闹嘈杂的街道忽然寂静下来,众人恍恍惚惚的像是被慑了魂。修兆珹回过神来,大步迎上前:“师弟!”
他高举双手,林秋白看到他停下脚步,嗓音轻柔:“师兄。”
嗓音天然软软糯糯,就像奶团子想让人迫不及待啃一口,软乎乎的奶音听的人心尖痒痒。
其他人都有些羡慕道衍宗弟子,当年他们怎么就一念之差没有报道衍宗呢,不然和林秋白成为师兄弟的不就是他们了么?当不成仙侣当师兄弟也不错啊,想想他们现在的糟心师弟,再看看软乎乎的青年,简直是失策。
懊悔不迭的人非常多,还有许多尚未拜入宗门的则目光灼灼,可以想见来年求入道衍宗的人肯定会迎来一次暴增。
道衍宗弟子们本身有些恍惚,也没能即时从让人窒息的美貌中回过神,木木愣愣地站在原处,林秋白同他们也不熟悉,略一点头就望向鸿羽真人:“师尊。”
鸿羽真人双手背在身后,掌心满是汗珠:“在这里可还习惯?”
话一问出口,他就觉得这句话非常多余,从茶馆里听到的种种他就能感受到林秋白在白玉京风生水起。
“托师尊的福,”林秋白说:“徒儿过得还算不错。”
鸿羽真人有心与他多说两句,但林秋白回话恭敬却透着疏远,他一时语塞,修兆珹却有许多话想说:“师弟住在哪里?环境怎么样?”
林秋白说:“在奢悦楼,环境还可以,师兄住在哪里?”
“提前预定过客栈,”道衍宗弟子出行前都会提前清点人数,安排人去预订房间,尤其是群音大会这样万众瞩目的场合,通常提前三个月就要预订位置,这件事一向是由修兆珹去做,于是说道:“我们客栈在玄武大道,离通直大道相隔一条街还算比较近。”
林秋白:“欢迎师兄随时来串门。”
鸿羽真人道:“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吧。”他补充一句:“你是我的弟子,我得负责你的安全,先认个门也安心一些。”
道衍宗其他弟子也对林秋白住在哪里非常好奇。
一行人浩浩荡荡先在位于玄武大道的客栈登记落足,分配完各自厢房稍作整理之后才一齐往通直大道走。
道衍宗弟子们住的客栈整洁干净,价值在白玉京属于中等偏上,那间客栈里也入住了许多其他大宗门派的弟子。道衍宗弟子对于客栈的印象就是有桌有椅能住人,直到他们进入奢悦楼,眼睛都看得标直。
在这样一个繁华街道上竟有这样一座奢华住店,进门是印翠描白的玄关,三人高的挑高气派大气,汉白玉石地砖富丽堂皇,大厅用琉璃缸养了一群赤红锦鲤,这样的装修风格简直闻所未闻,就是几个出生大家族的弟子也满眼新奇。
管事:“拜访的客人请登记。”
众人略显拘束得在记事籍填上自己的名字。
直到推开夏院门,独门独户的厢房出现在他们面前,道衍宗弟子们不由自主发出惊呼,其中一名雪松峰弟子问:“林师弟就是住在这样的独门独院里吗?”
林秋白点头。
雪松峰弟子:“壕无人性。”
推开房门,除了阵法营造出来的夏日景观,迎面就是一池浆白氤氲的温泉。
众弟子艳羡不已,先前在茶楼那里听说那些事迹,他们都像听天书一样晕头转向,他们从未有这么一刻清楚地认识到——
林师弟是真的很有钱啊。
见林秋白随手把琉璃珠放在桌上,鸿羽真人目光落下来:“这是什么?”
信手将外衫搭在屏风上,林秋白瞥了一眼安安静静的琉璃珠说:“独身一人在外,寒仙君赠予的护身法器。”
众弟子惊呼:“仙君赠的法器!”然后呼呼啦啦一窝蜂围过来争相围观。
七嘴八舌议论着“晶莹剔透看不出是什么材质做的,一看就不是凡品”“仙君出手的法器就是非比寻常,”“隔着三米远我也能感受到它波动的灵气,”“完了,上面灵阵玄奥至极,我半点也没看懂。”
修兆珹没有奔过去凑热闹,他收回视线看着林秋白:“师弟若能重塑灵根就好了。”
雪松峰弟子说:“万化归元法能够重塑灵根。”
厢房门未曾关上,有人途径门口插嘴道:“万化归元法乃逆天改命之举,需要上千余味千载难逢的灵草药材,还需要百余种奇珍妖兽的内丹,天南海北上千年都未必能集齐。”
众人抬道望去,见是位鹤皮童颜,眉须花白颇有几分仙风骨道,鸿羽真人眉心一跳,见礼道:“谷主别来无恙。”
众弟子激动不已,未曾想药王谷谷主也住在奢悦楼里,果然是贵客云集。
谷主颔首还礼:“更何况就算集齐又有谁能顶住炙火,在丹炉里捏出个灵胚来,所以至今还从未有人成功过。”话毕,不拖泥带水转身离开。
“什么?还要在丹炉里捏出灵胚!?”其他弟子惊诧不已,闻言面面相觑怜悯瞥了一眼林秋白。
修兆珹也不抱希望,这条路看来是堵死了。
正在这时,内厢房门微微开阖一道缝,从中蹿出一团炸毛火红,正是与云流玅形影不离的小橘。
林秋白一顿,视线瞥向内室,隐隐看见一道端坐的白衣身影。
鸿羽真人也有所察觉:“时日不早,我们回去罢。”
众弟子很听话:“是师尊/师伯。”
一行人又浩浩荡荡离开,林秋白把金尾鱼放在温泉里,然后抱着小橘走进内厢,端坐在轮椅上的白衣男人侧目望来,窗外昏黄光线镀上一层金弧,他容颜清隽,慈眉善目地朝门口青年伸出手:“秋秋,来。”
林秋白走过去,云流玅握住他的手腕顺势将人带入怀里,他挣了挣没挣脱,感觉到云流玅的手抚上他的腹部,以极其慢条斯理的方式抚摸着,耳边传来亲呢的声音:“秋秋,药材已经备齐,为师来为你重塑灵根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