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徒弟,钟长岭的确很合格,他对师父的濡慕、敬仰,绝不是装出来的。师父叫他练三百遍,他就戴着镣铐,迎着朝阳,举着竹剑老老实实一招一式比划,一刻也不敢松懈。
比以往好很多,以往不过第一遍,他就累得喘不过气来,这回他顺利地练到了第十遍,终于开始忍不住大喘气。汗水浸透衣衫,被风一吹,凉飕飕贴着皮肉,抖了抖,打个寒战。
每天都在练剑,练剑,练剑,换成其他这个年龄的少年估计早就出去玩了,如先前一同上山的华服少年段文宣,几次三番邀请他下山坐坐,白术也常常邀他出去,但都被拒绝。
他不想让师父失望。
师父最近也总是见不着人影,偶尔回来,瞧着也是急匆匆的。可若是自己有什么修炼上的问题,师父又耐心地给他解答。
听段文宣说,最近宗门里事情不少,过一阵子会有些小宗派来拜山,感兴趣可以去看看。还有某某地方又有魔修作乱,某宗门惨遭魔修杀害等等。南海境那头也不平静,听说,南海的蛟龙王死了,不知是什么人干的,现在水族妖兽都在联合起来追查真凶。
“现在尽量别忘海边靠,那些水里的妖兽都发疯了呢,要给龙王讨回一个公道。”
龙王?
又练过一遍,钟长岭强撑着身体坐到一边休息,不停喘气,他想到了段文宣的话,有些出神。
很久以前,在他还是个普通人的时候,村里自然也有龙王的传说。不过等他真正接触了修仙界后,才发觉以前的传闻大多不可信。如龙王确实能呼风唤雨,但并不会像故事那样,接受百姓供奉,然后施云布雨。
脑海里关于父母、族人的音容笑貌越来越模糊,他自己都不清楚,一个普普通通的小村庄,为什么会和巫族扯上关系?
想不通便不想了,少年人费劲地站起身,继续练习。待他好不容易将三百遍练完后,月亮攀升得老高,照亮山谷银白一片。
听得沉重脚步夹杂着金石相击声传来,并蒂莲姐弟知道是钟长岭练完剑了。
“你今天比昨日早了半刻钟。”小莲花叫他,真心实意道,“你练得越来越好了。”
“啊,多谢。”少年习惯性要抬头挠头,手臂太沉抬不起来,遂作罢,左看右看后,趴过去问,“对了,你们知道师父去哪儿了吗?”
“不知道,峰主她一直很忙。”小莲花摇了摇。
“平常师父也不怎么来吗?”
“不清楚。”
“没注意。”
少年有点泄气,垂头看自己早就磨出茧子的手掌:“我不知道我练得好不好。”虽然师父夸过,但整座山上仅有他一人,平日和师兄弟们只能通过书信交流,他并不知道自己进展到底如何。
“不用担心,你想要什么就去问峰主好了,你不说,她那么忙,怎么知道呢?”
一听她很忙,少年又迟疑了,正犹豫时,殿外传来清脆风铃声。
钟长岭不知道那是什么,一道鲜红霞光已从偏殿飞出,落在院内,现出一红衣女子模样,女子有些害羞地对钟长岭行一礼,急急忙忙开门去了。
并蒂莲姐弟道:“这个时间,也不知是什么人来访。”
“峰主说过近日妄空山会来人,许是他们。”
殿门大开,一串儿侍女道童由牡丹侍女领进来,对眼前人身上的镣铐视而不见,打头的侍女笑道:“我等是妄空山杂役,奉主人吩咐,特来赠药。”
轻轻一拍手,身后一青衣侍女端着托盘走上前来,恭敬跪地举高。阿梓接过托盘,又恭敬地双手托给牡丹。
赠药?什么药?
钟长岭不知道,牡丹侍女早已接过收下,先解释:“回禀公子,这些都是公子药浴所需,有些实在罕有,还是主人特地向宗主讨要的。”
少年一怔,暖意涌上心头。牡丹侍女又替他亲亲热热地拉着阿梓回答:“峰主不在,辛苦阿梓姑娘走一趟。待峰主回来,必要向她多美言几句。”
阿梓笑容温柔:“牡丹姑娘客气,这等小事,何必惊动真人。”说罢,那双漂亮的眼睛移到钟长岭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