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景,仿佛他若纳了美妾、去了青楼,就是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辈般。旁人怎么揶揄打趣甚至吃醋拈酸的,夫妻俩统统不管。只相濡以沫地相伴着,转眼二十余年。
两人一对儿慈父慈母,家中子女们也都手足情深。
只爱女舒舒生来力大无匹,话都说不清楚呢,破坏力就很惊人了。
这要是个儿子,五什图得喜得上坟祭祖,谢列祖列宗保佑。回头就好生操练这孩子,让他考侍卫、入官场,将他们吴扎库氏带向辉煌。可偏偏是个丫头!
偏偏经过顺治、康熙两位皇爷后,汉化得越发严重。连上马能打仗,下马能管家的满洲姑奶奶们都开始练字、绣花,学起了琴棋书画。
爱女这把子力气不但不能给她扬名,还会影响婚事。无奈何间,夫妻俩只好让孩子藏好这天赋,尽量往温柔贤淑上靠。
哪想着一个用力过猛,还让她鱼跃龙门,成了准皇子福晋呢?
圣旨下,爱女昏倒,命悬一线。
五什图夫妻俩肠子都快悔青:早知道如此,当初就不该……
当然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是枉然。
五什图只能安抚地拍了拍妻子的手背:“无妨,皇上虽严肃,却也公正严明。再不会因小节失大义,想来此番传召我父女二人,也是稍加问询。”
果然,入得养心殿,父女两个行了礼后。
雍正便叫了起:“爱卿不必惊慌,朕只是有些疑问要向你跟令嫒求证一二。”
五什图恭谨拱手:“皇上请,奴才与小女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雍正微微颔首:“前头令嫒微恙,裕嫔得知后特别挂念。遂传之入宫,结果却发现令嫒温温柔柔的外表下,却有把好力气。一把攥碎了斗彩三才盖碗,还轻轻一扶一带,让铁力木的桌椅都散了架?”
问这个话的时候,雍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舒舒,想看看她到底是个什么反应。
舒舒:???
所以暴露巨力都不足以退婚,还要再加点火候么?
顶着那鹰隼般的目光,舒舒特别大胆地抬了抬头。将雍正那荣长脸,细长眼,挺鼻阔口。简简单单一袭便服,便威风凛凛霸气天成的形象看进眼中后,才后知后觉般地福身。
“奴婢僭越了,还请皇上恕罪。可,可裕嫔娘娘说奴婢也是无心之失,并不用赔偿的。”
这傻乎乎出乎君臣二人意料之外的一句!!!
听得五什图都直接跪了:“小女自幼养在闺中,没什么见识。一时被皇上龙威所慑,这才口不择言。皇上您德被天下,千万莫跟她个小丫头家家的一般见识。”
嘶!
这说跪就跪的万恶旧社会,都不知道男儿女儿膝下都有黄金的么?
可……
形势比人强,她就算心里再如何唾弃,也不妨碍跪的麻利。
表现上么,也更加的唯唯诺诺。
略揉了揉眼,泪花都在眼睛里打转了好么?
在雍正看来,就是自己随随便便一句,把准儿媳妇都快吓哭了:“皇上恕罪,我,我不是故意隐瞒的……”
“只是时下女子以温柔娴静为美,如我这般怪力的难免被人嫌弃。我,我倒是无妨,不怕守在闺门一辈子。只恐倘大个姑娘嫁不出去,徒连累阿玛额娘被人笑话。”
“这才千辛万苦地练习着收敛力气,勤学琴棋书画,让自己变得与别家闺秀没什么不同。再想不到您居然……居然点了舒舒为五阿哥嫡福晋,这又喜又怕又晃间才……”
实在哭不出的她只好用帕子捂住了脸,双肩微微颤动。
让自己表现得很恐惧无助的样子。
就这,还不忘大义凛然地表示:若这点子小女儿家心思能构成欺君之罪,还请皇上英明万万只罚她一个。莫连累了二老高堂与兄长、弟弟们。
把五什图这个老父亲感动的,当即热泪盈眶。
表示古人云,养不教,父之过。
千错万错,都是他这个当阿玛的纵容。孩子还小,皇上要怪,就怪他好了。
雍正生来亲缘薄,最缺少也最向往这般亲情。
感动之余不免摆手:“朕不过是随意一问,爱卿何至于这般认真?带累得朕的好儿媳也这般惶恐不安。起来,快起来。朕不过好奇之下,例行问询而已。”
“哪有怨怪之意?更谈不上什么欺君之罪!”
“祖宗规矩,只有容貌过于粗陋、实有碍观瞻。或身有恶疾、伤残等,才需要提前告知,敬请免选。否则,下到普通旗人所出,上到公主、郡主之女,都得参加三年一度的选秀。”
“令嫒容貌端秀,家世良好。又无其余不选之端。应皇命而来,因自身表现优秀而入选,又何错之有?”
舒舒原地惊呆:这,这般卖力演出居然也不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