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夏垂手,面不改色地点点头:“嗯,你怕隔墙有耳。”
曲清江揪着衣衫揉了两下,慢慢抚平了那跳得有些快的心跳,也捋顺了思绪。
为了掩饰自己刚才一系列行为的跳脱,她转移了话题:“还有一事,关于阿雨、还有曲家的一些人与事,我想你有必要了解一下。”
“阿雨?”
赵长夏一脸“我不认识”的神情,曲清江想起曲嘉雨告状的事情,掩笑道:“就是你出门时遇到的小娘子,她是我三叔父的女儿,也是我的妹妹。除了她,曲家还有一些族亲,分别是大爷爷那一脉的两位堂伯父和三爷爷那一脉的三位堂叔父……”
赵长夏捋顺了曲氏这一族的人物关系,道:“所以你爷爷这一脉就只有你爹一个孩子,而你爹也只有你一个女儿?”
曲清江点点头。即使大家都知道这件事,可她很少提及,因为只要她每提起一次,就仿佛在告诉别人,她们曲家好欺负。
她信赖赵长夏,也相信对方不会因此而对曲家的家业产生觊觎之心,所以才能在她面前坦言。
赵长夏结合出门前围观的那一幕,隐约明白了什么:一群狼见狐狸洞中藏了最多肉的老狐狸快要**,而小狐狸无法护住洞中那么多肉,于是都想等老狐狸**,好上前去分肉。
说白了就是“吃绝户”,而这种事莫说发生在古代,便是她所生活的那个年代都常有类似的新闻出现。
真是丑陋又贪婪。
曲清江望着沉默不语的赵长夏:“你也觉得我们这一脉子息单薄,很可怜?”
赵长夏不置可否:“我家也一样。我的曾祖父留下子嗣血脉后便去参军,结果战死沙场,之后我的祖父也走上了跟曾祖父一样的道路,甚至死在了异国他乡,多年后,他的遗骸才被找回。至于我爹,遇上了计划生育,只生了我一个孩子。”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提及自己的身世,曲清江来了精神,虽然不懂“计划生育”是什么,可从她的只言片语中便可确定,她确实出身武官世家。
“那你爹娘呢?你怎会流落在外?”
赵长夏的神色有些纠结,她之所以主动暴露自己的身世,其实也是一种取信于人的心理战术。毕竟她如果一直对曲清江隐瞒自己的来历,等时间久了,只怕对方心里的猜疑会越来越严重。
所以,在合适的环境下适当地透露自己的身份信息,不管真伪,都能缓解潜在的矛盾、促进双方的关系。
但她并不打算全盘托出。
“他们大概还活着,不过在他们的眼里,我恐怕已经**。”她说着,补充了句,“趁着二孩政策已经全面开放,希望他们赶紧再生一个。”
曲清江愣了下,意识到赵长夏从某种意义上确实已经是不存在于世的人,心中顿时不知作何滋味。
她问:“二孩政策是什么?”
赵长夏看着曲清江,眼神里颇有一种没人能get到她的“幽默风趣”的寂寥。后者被她看得心中有些忐忑:“我没出过清江县,不知道你所说的政策是什么。”
“这是我们那边制定的类似家规、族规的规则,目的是为了倾全家之力来培养一个后代。二孩政策开放后,便能生更多孩子了。”
这一听就是胡诌的话,曲清江却深信不疑:“你们那边的规矩真是特别。”
别人家巴不得多生一些,兄弟姐妹之间才能互相帮衬,赵家却只许生一个,就不怕被吃绝户?
不过这是否说明赵长夏之所以这么优秀,便是因为赵家倾尽所有来培养她了?
曲清江有些惊讶,但不至于太震惊,毕竟大周的疆域很广,各地各族的文化信仰、风俗习惯皆不同。
忽然,赵长夏浅笑着问:“听我说完,对自己有信心一些了吗?”
曲清江有那么一瞬间是迷茫的,然而她很快便明白赵长夏跟她说这些的用意,——赵长夏想告诉她,她也是曲家倾尽所有培养出来的优秀的女儿,所以她无需惧怕自己没有挑起大梁的能力。
“你是在鼓舞我。”曲清江心中豁然开朗,就像闻到了紫苏清凉的味道,精神也为之一震。她嫣然一笑,“谢谢!”
赵长夏的心脏“砰砰”地跳了一下。
赵长夏:“……”
这个笑容,有点犯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