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立没时间跟他废话,直接吩咐道:“牵马给他。”
季翎岚闻言松了口气,挣开禁卫军的束缚,翻身上了马。
庞立微微皱眉,也跟着翻身上马,一挥手,众人便纵马而去。
看着身边扬起的沙尘,季翎岚从胸前掏出手帕,对折后系上,当成口罩来用,虽然不太好用,到底聊胜于无。
一个时辰的纵马疾驰,众人来到京都城下,有庞立在,他们顺利地进了城,因为城内不能纵马,他们不得不换乘马车。为了能进宫后有个好状态,季翎岚强烈要求坐在车辕上,甚至可以充当车夫。庞立也没心思跟他计较,便由着他。
从这件事上可以看出,这妃子的病情确实危在旦夕,而且能让庞立亲自传旨,也足够说明这妃子在傅连朝心里的地位。越是这样,季翎岚越是紧张,虽然这三年来,他跟永宁堂的张老学了些医术,但目前还是个半吊子,再加上没有先进的仪器辅助,他心里到底是没底。
季翎岚打算先探探口风,道:“公公,为了更好的为病人诊治,小民需了解病人病情,越详细越好,还要劳烦公公回答小民几个问题。”
庞立睁开眼睛看了看季翎岚,道:“问吧。”
“公公,不知病人有何症状,御医又有何诊断?”
“皇妃身怀六甲,昨日便感觉腹痛,却一夜未曾诞下龙子,御医皆言有难产的征兆,皇上听闻你有治疗难产的良方,这才让咱家跑这一趟。”庞立在傅连朝身边多年,是成了精的老狐狸,自然知道轻重,毫无隐瞒的打算,三言两语便将事情讲了个明白。
“难产?”季翎岚眉头紧皱,道:“那公公出宫之前,娘娘可曾破水了?”
庞立闻言微微皱了皱眉,如实答道:“娘娘昨夜子时便已破水。”
“子时到现在已近六个时辰。”季翎岚沉吟了一会儿,接着问道:“妇人产子原本便是难事,腹痛两日的也大有人在,御医说难产,可有什么依据?”
庞立被问的有些不耐烦,道:“咱家又不是御医,怎能知道这些?”
季翎岚一怔,随即说道:“公公恕罪,是小民多嘴了。”
庞立冷哼一声,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季翎岚见状也闭了嘴,这三年来,除了马长春的夫人,他还治好了七八个难产的妇人,可以说对剖腹产手术更加得心应手,如果不出意外,治病应该没什么问题。问题就在于,这妇人是娘娘,皇上的女人,别说看了她的身子,就是抬头看上一眼,那都能治个大不敬的罪。这种情形下,让他如何下手。
“今日还真是个坎儿啊,过不过得去,还真不好说。”季翎岚在心里泛起了嘀咕,不过想起皇宫内的傅南陵,他的心又稍稍安稳了一些。
就在季翎岚胡思乱想的时候,马车已经进了宫门。马车停在一旁,庞立和季翎岚下了车,三品以下官员进宫门需下马弃轿,步行到殿前,这是写进傅国律令里的规矩。
一路快步疾行,又是半个多时辰,季翎岚和庞立终于来到了丽坤宫宫门外。
门口候着的小太监见庞立回来,连忙迎了过去,神色焦急地说道:“公公,不好了,娘娘她……她薨了。”
“什么!”庞立的面色大变,问道:“何时的事?”
“就刚刚,娘娘突然大出血,御医束手无策,娘娘没撑多久就去了。”
季翎岚顾不得其他,关切地问道:“那孩子呢?”
“娘娘难产,龙子没能诞下,现下皇上盛怒,御医跪了一地,指不定哪一刻便没了性命。”
庞立看看季翎岚,脸色变得难看,道:“今日你能不能活,就看运气了。”
季翎岚一怔,随即明白了庞立的意思,他苦笑着说道:“既然九死一生,那就索性**,说不定还能逢凶化吉呢。”
庞立的眉头一皱,道:“你想做什么?”
“救龙子。”
“娘娘已死,如何救龙子?”
“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事不宜迟,还请公公禀告皇上,就说我有办法救得龙子。不过要快,否则即便是华佗在世,也无济于事了。”
庞立心里清楚,娘娘一死,这差事就算办砸了,他虽然不会死,但绝对少不了一顿责罚,说不准就会被人取而代之。他如今和季翎岚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帮季翎岚就是帮自己。
“成,咱家就豁出去这条老命,替你走这一遭。”
庞立没再耽搁,整了整衣冠,便走进了丽坤宫。
丽坤宫内,傅连朝坐在殿内,怒视着身前跪了一地的御医,道:“一群没用的东西,朕要你们有何用?”
傅连朝说完,不由自主地咳了起来,越咳越厉害。
傅南陵连忙上前,替傅连朝顺气,恼怒地说道:“你们这群没用的东西,没看到父皇身体不适吗?还不赶紧诊治!”
御医院的院判连忙起身上前,跪倒在傅连朝身前,想要替傅连朝把脉,却被傅连朝一脚踹翻在地。
“滚!朕的病久治不愈,陵儿的病你们也束手无策,现如今林妃产子,你们依旧毫无办法,朕养你们何用,来人,把他们通通拉下去!”
傅连朝是动了真怒,刚过中年,本是年富力壮的时候,却突然缠绵病榻,怎能不让他心生惶恐。这个孩子是他病前所得,是这么久以来,身边唯一的喜事,所以备受傅连朝期待,期望龙子的降世,能带来祥瑞,让他重获康健,没想到最后却是难产,一尸两命。
“皇上饶命,饶命啊!”
眼看着禁卫军走了进来,匍匐在地的一众御医连忙求饶。
傅南陵微微皱眉,道:“父皇息怒。这些没用的东西确实该杀,但您的身体还需他们调养,就暂且留着他们,待儿臣遍寻天下名医,有了取代他们的人再杀不迟。”
傅连朝冷哼一声,到底没再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