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高旭之面色涨得通红,话还未出口,便被高宁拦了下来。
高宁躬身行礼道:“王爷恕罪,父亲也是因眉儿突遭不幸,乱了心智,并非有心,还请王爷见谅。”
“高大人,本王体谅你的心情,便不计较你方才的无礼。到底都是自家人,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高大人却这般疾言厉色,还真是让本王失望。”傅南陵顿了顿,道:“还是说高大人像当年舍弃母妃一样,早就舍弃了本王。”
高旭之脸上的愤怒一滞,似是被傅南陵戳中了心思。
傅南陵嘲讽地笑了笑,道:“本王前脚刚和他们兄妹有了口角,后脚她就上吊自尽,不说她的性子是否这般软弱,就说高大人在刑部为官多年,是自尽还是被害,应该能看得出来吧。”
高旭之的脸色依旧难看,道:“眉儿自小就对陵王多有好感,皇上甚至向我提及你们的婚事,她满心欢喜地准备做你的王妃,不曾想却被你当着众人的面诋毁。陵王可曾想过,她一个大家闺秀,未出阁的女子,以后该如何自处?”
傅南陵平静地说道:“听高大人的意思,令千金确是上吊自尽?”
“不,眉儿是被你所害!”高旭之满脸愤恨地说道:“陵王,不管你是否贵为皇子,今日我都要为眉儿讨回公道!”
傅南陵冷笑着说道:“看来高大人早已权衡利弊,这是想拿令千金作为敲门砖,这份冷血还真是让人可悲可叹!”
“我看谁敢!”
随着声音的落下,门外走进来一名中年妇人,头发梳着随云鬓,插着成套的牡丹金钗,身上穿着一身天蓝色的裙装,上绣着大朵的牡丹。妇人气质雍容华贵,双目不怒自威,嘴角抿成直线,昂首挺胸地走到堂前。
傅南陵起身,躬身行礼道:“陵儿见过皇姑姑。”
来人是丹阳公主傅连阳,是广平王傅永恒的独生女,也是傅连朝的堂妹。傅连阳与傅南陵的母妃高云兰是闺中好友,自高云兰死后,对傅南陵多加照拂,傅南陵对她也是敬重有加。
傅连阳越过高旭之,走到傅南陵身前,将他掺了起来,关切地问道:“陵儿快快起身,最近身子可好?”
傅南陵恭敬地答道:“多谢皇姑姑关心,陵儿的身子还好。”
“你的身子弱,快些坐下,跟皇姑姑不必多礼。”
“多谢皇姑姑。”
傅连阳和傅南陵相继坐下,期间甚至连看都没看高旭之一眼,季翎岚站在一旁看戏,感觉丹阳公主似乎与高旭之的关系很冷淡,根本不像是夫妻,更像是上下级的关系。而且那个高眉儿不是高府的大小姐吗?她自尽而亡,这丹阳公主似乎一点难过都没有,难道高眉儿不是丹阳公主的女儿?这一连串的问题想下来,季翎岚突然发现自己对有关傅南陵的事真的是知之甚少。
傅连阳抬眸看向高旭之,冷淡地问道:“夫君,不知今日发生何事,惹你不悦,竟对陵儿生出怒火?”
高旭之对傅连阳的冷淡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他走到傅连阳的下首坐下,道:“公主,眉儿自尽而亡,此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眉儿?一个妾室生的女儿,自己想不开,死了也就死了,跟我们陵儿有何牵扯?”傅连阳说着说着皱起了眉头,不悦地说道:“夫君莫不是整日忙于政事,忙得脑袋糊涂了?”
高旭之的眉头皱得死紧,道:“公主,眉儿虽然是妾室所生,好歹也是我的独女,怎能就这么算了?”
傅连阳脸色一沉,道:“夫君这是在怨怪本公主,未能给你们高家生下一儿半女?”
高旭之脸色一变,连忙说道:“公主莫要误会,我并无此意。只是事关人命,即便她不是我女儿,身为刑部尚书,我也不能坐视不管。”
“她不是自尽而亡么,关夫君何事?”
听着丹阳公主的话,真是一句一噎,季翎岚都替高旭之难受,但心里还是不厚道的笑了,对丹阳公主的好感直线上升。傅南陵他可以欺负,别人不成,自己家的崽儿,就得护着。
傅南陵见高旭之被噎得满脸通红,轻蔑地笑了笑,道:“皇姑姑,陵儿想去看看高眉儿的尸体,这脏水都泼到身上了,陵儿总要为自己洗一洗。”
“成,皇姑姑陪你去,本公主倒要看看,谁这么大能耐,敢撒野撒到本公主眼皮子底下了。”
傅连阳做事向来雷厉风行,说走站起来就走。傅南陵看了看季翎岚,紧随其后。原本一屋子人,转眼间就只剩下高旭之和高宁父子俩。
在傅南陵面前,傅连阳竟这般对他,让高旭之自觉丢了脸面,眼底阴晴不定,面色阴沉地看向身旁的高宁,道:“高宁,你可还记得自己姓什么?”
高宁垂着头,惶恐地说道:“孩儿从不敢忘!父亲,孩儿只是不想您与陵王起冲突,您别忘了陵王可是皇上最宠爱的皇子。就连林贵妃一尸两命,李光礼留书直指陵王是元凶,皇上都对他没有半点怀疑,更何况眉儿只是个妾室所生的女儿。不说她是自尽,就算真是陵王所杀,您觉得皇上真会怪罪陵王吗?”
高旭之一怔,随即陷入沉思,沉默了一会儿,转身走出正厅。
高宁抬头看向高旭之,嘴角勾起苦笑,也紧跟着追了上去。
“眉儿,我的眉儿,你死的好冤啊!”
众人刚刚来到院门口,就听到一阵撕心裂肺地哭声。
傅连阳微微皱眉,抬脚就走了进去,径直走向正房。
门口的丫鬟侍从见状连忙行礼道:“奴才(奴婢)参见公主,参见王爷。”
屋内的哭声戛然而止,一名身穿鹅黄衣裙的妇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她双眼红肿,发鬓散乱,看向傅南陵的眼睛满是怨恨,却规规矩矩地行礼道:“奴婢见过公主,见过王爷。”
傅连阳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道:“起吧。”
妇人起身,抬头看向傅南陵,质问道:“陵王,不知眉儿到底犯了何错,以至于落得这番下场?”
不待傅南陵说话,傅连阳抬手就给了妇人一巴掌,道:“放肆!你一个奴婢竟敢直视陵儿说话,可知已经犯了死罪?”
妇人捂着脸颊,看着傅连阳,愤恨地说道:“我的女儿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今日便是死,我也要为眉儿讨回公道。”
“你向本王讨公道?”傅南陵笑了笑,道:“莫说这高眉儿不是本王杀的,就算是,你又能奈本王何?一个妾室之女,居然敢肖想本王的王妃之位,真是恬不知耻!”
妇人两眼通红,争辩道:“眉儿已经过到公主名下,就算做陵王的王妃,又有何不可?难道陵王对公主还有怨言不成?”
这么明显的挑拨离间,但凡是个有脑子的,都听得清楚。
“过继高眉儿的事,本公主可从未承认过。本公主承认的,就只有宁儿一人。”
妇人哭着说道:“公主,您怎能如此偏心?”
“陵儿是本公主正儿八经的皇侄,本公主偏心有何不可。”傅连阳不屑地看着妇人,道:“李氏,本公主平时懒得理会你,是因本公主不屑后院争宠,你的那些小手段在本公主眼里不过如儿戏一般。刘氏难产而死,是本公主主动要求夫君,将宁儿过到本公主名下。你见此动了贪心,怂恿夫君改了族谱。只可惜那是高家的族谱,与本公主无关,本公主名下就只有宁儿一子。”
“公主虽然身份尊贵,到底也是高家的儿媳,怎能不尊族谱?”
“本公主不尊又如何?”傅连阳不屑地看着她,道:“李氏,你当真是心疼高眉儿?若是当真心疼,又怎会将她教养的蠢笨如猪?”
李氏争辩道:“公主,我虽然身份卑微,却也不能任人诋毁。那是我的女儿,我从小宠到大的女儿,我不心疼谁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