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囚娇");
车马辚辚,
向着靖安坊沈家驶去,沈青葙依偎在杨剑琼身边,紧紧握着她的手,
试图透过交握的手掌,把自己那点微薄的力量,传递到母亲手中。
“葙儿,
”杨剑琼猜出了她心中所想,脸颊凑过来,
额头在她额头上轻轻蹭了下,柔声道,
“阿娘没事,
别担心。”
沈青葙低低地嗯了一声,向她怀里又凑了凑:“我知道,阿娘最勇敢。”
杨剑琼怔了一下,
想起这是沈青葙小时候,
每次生病需要吃很苦的药汤时,
她用来鼓舞女儿的话,没想到竟被女儿又用来鼓舞她,顿时百感交集。
“小姑,”高氏想了多时,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你与妹婿也是二十几年夫妻了,膝下又有白洛和十一娘,妹婿这事虽然做得不妥,但害人的是阿婵跟她亲娘,并不是妹婿,你又何必非走到这一步?一个与夫婿和离的女人,
外人会怎么想你?你让白洛和十一娘今后怎么抬得起头?你便是不为你自己想,也该为白洛和十一娘想一想,何苦这样绝情!”
杨剑琼的手颤了一下。她明白自己的做法在许多人看来,大约是太小题大做了,无非是养个外室,无非是那外室的女儿动了些歪心思,又不是沈潜指使的,何至于就要和离?她已经做好了遭受种种责难的准备,只是没想到,头一个开口的,居然是自家人。
就像是从身后猝不及防扎进来的一支利箭,纵然杨剑琼并不畏惧与任何人为敌,此时依旧怔怔的,忘了反驳,却在这时,那只握住她的手握得更紧了,沈青葙的声音打破了寂静:“舅母,我没什么抬不起头来的,我阿娘没有做错,我不怕人议论!”
杨剑琼看向女儿,她的声音打着颤,眼角泛着红,隐隐还有些泪光,杨剑琼知道,她是怕的,她那么乖巧温柔的女儿,她从来不曾违拗过长辈的女儿,正鼓足所有的勇气,为了她,努力对抗严肃的舅母。
杨剑琼素来刚强,即便境遇坏到了如此地步,也并不曾向谁示过弱,此时鼻子却酸得厉害,眼圈红了,眼角含着泪,搂住了沈青葙:“葙儿。”
高氏也愣住了,她没想到,反驳她的,居然是素来温柔和顺的沈青葙,她有些不敢面对她清冽的目光,只慢慢说道:“十一娘,我自然知道错不在你阿娘,可这个世道就是如此,一个和离的女人,怎么能不被人议论轻视?难道你就不怕以后被人指指戳戳?”
“我不怕,”沈青葙忍住眼泪,挺直腰身挽住母亲的胳膊,抬高了声音,“哥哥也不会怕,无论阿娘做什么,我们都听阿娘的!”
杨剑琼再也忍不住,落下泪来:“葙儿,娘的好葙儿。”
高氏别过脸叹了口气,口气软了下来:“小姑你别多心,我不是怪责你,更不是存着其他的心思,假如你执意要与妹婿和离,我和你阿兄定会接你回家,不会让你无处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