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没有。”应珏连忙摆手,“行,明日见了圣人,七妹若是讨差事的话,我一定帮你说话!”
应长乐咯咯一笑,道:“那就先谢过五哥了!”
沈青葙默默听着他们说笑,从前罗黑黑告诉过她的宫闱之事,一点点浮出记忆。御前供奉,不分男女老幼,只以技艺为凭,艺高者得进位,一旦被后来者比下去,便只有黯然离开,虽然条件苛刻,但,日夜陪伴圣驾,尊荣无比,就连王侯公卿,见了当红的供奉人,也要陪着笑脸说几句好话。
琵琶曹家如今最出色的琵琶手曹如一,还有雅善各样鼓器的雷江林,胡旋舞、龟兹舞天下无双的霍大娘,便是神武帝最亲近的供奉,神武帝是风流天子,喜爱歌舞,各样乐器也都拿得起来,处理政务之余便同着这些技艺高超的供奉一处研究乐舞,是以神武帝的御前供奉,比起先头几位圣人的供奉,尤其尊崇有脸面。
假如她能将技艺再打磨精湛,假如她能得到这个机会,无论齐云缙还是裴寂,都不能再威胁她。
下一息,耳廓上拂上暖热的呼吸,裴寂低头看着她,轻声道:“曹娘子是曹如一的女儿,她妹妹也善琵琶,曾经也是御前供奉,之后被圣人赐给康显通为妾,如今远在辽阳。”
他黑眸中透着洞悉一切的笃定,沈青葙咬着嘴唇,慢慢点了点头。
曹娘子看起来只有二十出头,她妹妹的年纪自然更小,可康显通,已经将近六十了……
他是在提醒她,纵然是御前供奉,可在帝王眼中,依旧不过是优伶之类,随手就能够赏赐出去。
沈青葙看了看曹娘子,又看了看正掩唇低咳的永昌郡主,只这一次见面,她就发现康毕力对永昌郡主毫无怜爱之情,可神武帝依旧把永昌嫁给了康毕力,那可是他的嫡亲侄女,比起御前供奉,身份已经是天上地下。
无论郡主还是供奉,都只是帝王眼中的工具,但供奉更加无足轻重,所以赏给了谁,更加不值得多花费心思。
沈青葙低下头,心绪翻腾着,耳边听见裴寂说道:“你先坐着,我去向潞王说一声,这就回去吧。”
沈青葙点点头,柔声道:“好。”
裴寂仔细观察着她的神色,可她只是睫毛动了动,嘴唇抿得有些发白,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异样,裴寂握了握她的手,低声道:“我去去就来。”
他松开她,起身到应珏案前为他斟满一杯,又低声向他说着什么,曹娘子的箜篌声又响了起来,这次奏的是《如意娘》,白衣的卫先生执着一管白玉笛,轻盈相和。
沈青葙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心境平静。从看到希望,到此路不通,也不过只是一瞬间的事,她如今,已经越来越能沉得住气,接受一切或好或坏的结果了。
却在这时,就见齐云缙推开身边的姬妾,大步流星向她走来,沈青葙心思急转,立刻离席向永昌郡主走去,斟酒奉上:“儿敬郡主一杯,愿郡主花月精神,玉体安康。”
永昌郡主接过来,只在唇上轻轻一沾便放下了:“我今日呛了风,有些咳嗽,沈娘子的美意就心领了。”
应长乐瞧着停在边上神色阴鸷的齐云缙,懒懒向永昌郡主说道:“她也不是为了给你敬酒,只怕是要借着你躲人。”
“是么,”永昌郡主瞥了齐云缙一眼,微微一笑,“为着什么原因我不管,只是领情便罢。”
应长乐又笑了一下,正要再说时,裴寂已经匆匆折返,站在沈青葙身旁,向着应长乐行了一礼:“臣家中还有些冗务,请恕告退。”
“这么着急?”应长乐捏着酒杯,慢悠悠的只是不松口,“再等等吧。”
“七妹,你就让他走吧,”应珏眨了眨眼睛,揶揄道,“带着小娘子呢,早就等不及回去了!”
康毕力头一个大笑起来,应长乐瞥他一眼,手里捏着酒杯转来转去,神情晦涩:“最后一个来,又要头一个走,却不是扫人兴致?”
“实是家中有事,请殿下恕罪。”裴寂道。
应长乐幽深的目光看过他,又落在沈青葙身上,来来回回看了许久,只是不说话,裴寂看了眼应珏,以目相求,应珏笑了起来:“七妹,你若是不尽兴,那就约个日子,我们再聚!”
半晌,应长乐道:“好。”
她不知道想起来什么,唇边露出了一点笑,“那就后天吧,等明天……后天一早,你们都去我府中猎鹿!”
因着应长乐喜好打猎,是以神武帝拆了紧挨着长乐公主府的几处宅第,单为她辟出一大片园林供她游玩,裴寂心知若是应下,到时候难免又有许多出乎意料之事,正要推辞时,却见应长乐看向沈青葙,道:“沈青葙,后天你来不来?你敢来的话,我就单下帖子请你。”
裴寂眉心一动,正要代为推辞,早看见她福身行礼,声音温存:“公主有令,儿不敢不从命。”
“好。”应长乐微微一笑,目光转向裴寂,“玉裴郎,那就后天见!”
作者有话要说:裴寂:大意了,小白兔居然敢当着我的面跳反了!
沈青葙: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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