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长乐想,跟裴寂一样,都是怪人,也怪道裴寂舍不下,为着她先是挨了阿耶的打,跟着又挨她哥哥的打。
“走吧,”应长乐见无论她怎么取笑,裴寂都不接招,便转头往回走,道,“想来你们都是吃过早饭来的,我也不虚让你们了,去园子里猎鹿吧,这会子秋深,正是肥壮的时候,谁猎的最多,我有彩头!”
“七妹,我还叫了二哥二嫂,”应珏笑着说道,“要么再等等他们?”
竟然叫了应琏夫妇两个?应长乐皱了下眉,道:“二哥二嫂这阵子都忙着呢,哪有工夫跟我们胡闹?”
应珏嘿嘿一笑,道:“河间郡公昨天已经上任去了,二哥也算是能喘口气,今儿也许能过来。”
裴寂眉心微动,昨天从宫中回去时,得到的消息还是杨士开没有走,这什么时候竟然已经走了?看来应该是杨合昭下了狠手,直接让人撵出去了,也好,照杨家人的行事,不下狠手,也没法了局。
应长乐站住了步子,道:“好,那就再等半个时辰,若是二哥来不了,我们就先开始吧。”
她当先往仪门内的浣花堂走去,一行人跟在她身后簇拥着,应珏哪里肯放过裴寂,走不多时便又取笑起来:“无为,你顶着这幅模样就敢出门,我看不到明天,这事儿就要传遍长安城了!”
裴寂神色淡然。他也知道这种事情传得快,尤其是有应珏和康毕力这两个爱玩又交际广的,越发是事半功倍,过了今天,长安的豪贵人家多半都要听说,崔家也必定能得到消息,至少这一半年,应该不会再有人想着与他结亲。
能拖一时,是一时吧。
“公主,太子殿下来了!”门吏很快走来禀报。
还真来了。应长乐点点头,道:“走吧,都跟我去迎接殿下!”
正门内,应琏下了车辇,含笑看向眼前的人,道:“太子妃手头还有些事,只我自己来了。”
又看向康毕力:“怎么不见永昌?”
“永昌病了,”康毕力笑道,“来不了。”
应长乐横他一眼,道:“永昌病了,我怎么瞧着你还挺高兴?”
应琏知道她素来看不惯康毕力,生怕他们又吵起来,连忙带过话题:“我听五弟说,今天是要猎鹿?”
“对,”应长乐猜到他的意思,笑了一下,“我准备了一匣子瑟瑟石做彩头,二哥,就看你能不能拔得头筹了。”
应琏的目光一一掠过在场的人,笑道:“五弟、六弟都是弓马娴熟,齐将军又是有名的神箭手,我怕是拿不到七妹的东西了。”
却在这时候看见了紧紧跟着裴寂的沈青葙,因着脸生,不觉多看了几眼,应珏忙凑到跟前捂着嘴,嬉笑着小声说道:“二哥,那是无为带来的小娘子。”
沈潜的女儿?应珏不由得又看了沈青葙一眼,虽然裴寂没有提过,他也没有问过,但此事在裴寂回长安的第二天他便已经知道了,只是没想到,裴寂竟把她带出来见人,来的还是长乐公主府。
应琏下意识地看向裴寂,这才发现他嘴唇竟然肿起一块,不觉又是一怔。
应长乐嗤的一笑,道:“二哥,玉裴郎这副模样,你也是头一回看见吧?”
应琏便知道里面肯定有故事,不过他一向宽仁,不想细问起来落了裴寂的面子,便只一笑,道:“走吧,我们猎鹿去!”
猎场位于公主府东侧,堆土为山,遍植树木,又从野外抓来许多狐鹿獐兔之类散养在其中,虽然处处都是人工,但各处布置与天然山林也不差多少。应琏纵马走在最前面,率先发现树丛中一对鹿角高高翘起,微微一笑,道:“七妹,我看见了一只!”
他当先催马追了过去,卫队紧随其后,一道烟地走了,剩下的人见他动手,这才四散分开,各自围猎。
裴寂依旧勒马站在原地,一动也没有动。
沈青葙骑着一匹个头小些的儿马跟在他身后,虽然低着头,余光却在飞快地观察四周。齐云缙跟着应玌去了西边的坡地,应珏跟着应琏,早跑得看不见了,应长乐刚刚也走了,从她进府到现在,还没找到机会询问择选乐舞的事,该怎么办?
手突然被握住了,裴寂低头侧身,小声嘱咐她:“你跟着我,不要与我分开。”
沈青葙点头答应着,眼睛却不由自主看向远处的应长乐。是找机会问她,还是问应珏?应珏似乎一直话里有话,可应长乐同为女子,似乎搭话更方便些。
却在这时,应长乐勒马回头,遥遥问道:“玉裴郎,你怎么不动?”
裴寂松开沈青葙,略略抬高了声:“公主恕罪,臣不擅射猎。”
下一刻,应长乐催马跑了回来,笑吟吟地看看他,又看看沈青葙:“这话未免太假,马球打得精绝,焉能不擅射猎?”
她忽地扬鞭在裴寂马身上狠狠抽了一下,大笑起来:“走吧!”
玉骢马一下子蹿了出去,裴寂心里惦记着沈青葙,连忙用力控住缰绳,压制住马匹的速度,耳听得身后蹄声急促,应长乐眨眼间便从他身边冲了过去,紧跟着是沈青葙,两匹马一前一后,四蹄翻飞,竟是一下子越过他,疾疾冲向了前面。
裴寂眉梢一挑,头一个念头就是,原来她马骑得不错。
应长乐回头时,先看见裴寂在远处跟着,催马追来,又看见沈青葙在马背上疾疾闪身,躲过道旁伸下来的树杈,应长乐笑了下,随口说道:“你看着娇滴滴的,我还以为你不会骑马。”
马蹄声又快起来,沈青葙追上来,落后她半个马身的距离,急急说道:“殿下,我带了琵琶过来。”
“哦?”应长乐看着她,目光中都是掂量,“你想如何?”
“那天用的琵琶不称手,”沈青葙是头一次做这种事,何况裴寂在不远处就要追来,纵然早已经鼓足了勇气,此时依旧觉得心跳得厉害,“我想再为殿下弹奏一次。”
应长乐回头又看了眼裴寂,笑了起来:“裴寂知道你的打算吗?”
有些话也许不该说,但沈青葙见过她维护永昌郡主的模样,下意识地对她有几分好感,犹豫了一下说道:“公主,我不想让他知道。”
却在这时,耳边突然听见一声尖锐的破风之声,紧跟着座下马突地一跳,仰头长啸一声,似是受了惊吓一般,疯狂地冲向道旁的密林。
沈青葙死死抓着缰绳,口中呼喝着,想要稳住马匹,紧跟着又是一声风响,马匹又是一跳,彻底失控,穿过密密的灌木,一头扎进了密林之中。
光线一下子暗了下去,沈青葙高声呼救,余光瞥见远处的裴寂死死拽着玉骢马的缰绳,竟也是失控一般,冲进了另一边的猎场。
被人暗算了。沈青葙极力稳住心神,回忆着从前沈白洛教过她的驭马技巧,用尽全身力气把缰绳勒到最紧,眼前突然人影一闪,枝杈间落下一人,没到跟前,先已重重一脚踢中了马身。
他力气极大,马匹嘶叫一声,轰然倒地,沈青葙惊叫着,眼看就要被压倒在下面,一只粗粝的手猛地扯住她,硬生生拽出来,阴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沈青葙。”
作者有话要说:五千字肥章,累死我了,晚九点还有一次更新,记得来看哦~
2("金屋囚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