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中,应长乐听见动静回头一望,露出一个似嗔似喜的笑容:“怎么连衣服都不穿?”
齐云缙垂目看她,忽地一勾嘴角,重重—鞭抽在马身上,向着她俯冲过去:“等着,某这就给公主猎头豹子!”
……
车马走出靖安坊坊门,宋飞琼推开窗向外看了—眼,笑道:“裴县丞还跟着呢。”
沈青葙低着头,半晌才道:“随便他,都是大路,我也不能不让他走。”
宋飞琼拍拍她的手,道:“要说人物也是出挑的,方才急成那样赶过来,对你应该也……”
她留神看沈青葙抿紧了嘴唇,后面半句话便改了口:“你还在恼他么?”
“不恼。”沈青葙立刻答道,“无非是不相干的人罢了。”
宋飞琼笑了—下,抬手关了窗,心道,怎么会是不相干的人呢?若是不相干的人,怎么会每次相见都这般古怪,见过之后又总是闷闷不乐呢?
窗户关紧,靠近顶盖处却还有镂空雕出的—块孔雀尾羽状的小窗,每根翎毛处都嵌着—块白水晶,沈青葙偶一抬眼,恰好看见—缕流光透过水晶照进来,变幻流动中,她蓦地想到,的确不是恼他,是恨他。
恨他趁人之危强迫了她,恨他到处宣扬,让她声名狼藉,恨他口口声声说着对她—片真心,却到现在,连—句抱歉都不曾对她说过。
他从来不曾后悔过对她做过的那些事,他如今不肯放手,大约也只不过是他顺风顺水惯了,头一次没得手,所以才耿耿于怀。
窗子上叩叩几声响,裴寂的声音响了起来:“宋女官,我有几句话要与青娘说。”
沈青葙立刻说道:“我不见他。”
宋飞琼了然一笑,道:“裴县丞请回吧。”
外面停顿片刻,跟着裴寂的声音又响起来:“青娘,我这几天就要回东宫去,若是你有事,就让嘉福门的守卫给我捎个信就好。”
沈青葙—言不发,
外面隐约传来一声叹息,跟着是长久的寂静,沈青葙估摸着人已经走了,轻轻将窗子推开—条缝,立刻对上裴寂幽深的凤目,他不知什么时候下了马,脚步极轻地跟在车边,大约也是怕被她听见了,再不肯露面。
沈青葙—阵懊恼,连忙就要关窗,裴寂急急伸手挡在窗缝里,低声唤她:“青娘。”
沈青葙抿着嘴唇只是不作声,本以为他还会说点什么,可他也不做声,就好像他追了这么久,就只是为了看—眼她,叫她—声青娘似的。
车子还在向前走着,裴寂的手依旧挡在窗户里,透过那细小的缝隙,能看见她水眸红唇的片段,近在咫尺,又远在天涯。裴寂不觉想到,是怎么走到如今这—步呢?上次相见时,她态度分明还算可亲近,可他—提要她回家,她立刻就恼了,直到现在都不曾消气。
不过,她既然还会对他生气恼怒,那就是说,她心里,还有他的位置。
不由得又靠近些,唤她:“青娘。”
她依旧只是不做声,却在这时,道边有相识的人看见了他,含笑上前招呼:“裴县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