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寂只道:“公主多心了,臣实不曾做过。”
“放心,我不会告诉沈青葙。”应长乐笑了起来,“不过也许,你反而盼着我告诉她呢?”
诱饵似在眼前一闪,裴寂眼睫微动,随即定住了心神:“臣并不曾做过,自然不希望公主告诉她。”
“你坚持不认,我没有证据,当然是不会告诉她的。”
应长乐嘴上说着话,一双眼紧紧盯着裴寂,能发现他下颌的线条不易觉察地紧了点,随即又恢复原样,沉声道:“臣明白。”
这个人,可真是跟她自己,跟她熟悉的所有人都不一样,分明处在种种欲望都最强烈的宫闱之中,却丝毫不肯沾染尘俗气,不过,他越是如此,她就越是想要拖他下水,沾染他玷他,让他与她一道沉沦,同流合污。
应长乐微微坐直了身子,语声讥诮:“你难道就不曾想过,她走的越高,你再想得到她,就越发没有可能么?”
似是突然被戳中痛处,心里生出迟钝的疼,裴寂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拿酒杯,却发现银杯已空,连忙缩回了手。
这一刹那的异样,已经被应长乐窥见了端倪,立刻吩咐道:“豆蔻,给裴舍人添酒。”
舞姬中最娇柔的一个应声走出队列,跪坐在裴寂面前,双手把盏斟满一杯,又双手奉到他面前。
慕九郎心领神会,凑在应长乐耳边,声音不高不低:“我怎么瞧着,豆蔻生得有几分像沈娘子?”
裴寂垂目看着杯中酒,酒面澄澈,倒映出眼前女子的弯眉红唇,一双水滴滴的鹿眼柔弱纯净,同样是让人望而生怜的模样。
可是,这世上没有任何人像她,也绝不会有人像她,应长乐这番试探,注定是白费。
“裴舍人请饮酒。”豆蔻仰着脸看他,声音里带着不由自主的爱慕,眼前的男子如玉树如庭兰,温雅俊美,唯独却不肯分给她一丁点儿关注,让人黯然神伤,那双湿漉漉的鹿眼轻轻眨着,下一息便似要落泪。
“瞧这可怜样儿,无为,”应珏笑吟吟道,“你就喝了吧。”
裴寂微微一哂,向他说道:“殿下恕罪,臣不善饮酒。”
豆蔻一阵失望,膝行着向他又靠近些,软软叫他:“舍人……”
裴寂的目光在她身上一掠,疏离冷淡,豆蔻心里一凉,耳边听见了应长乐的声音:“玉简,你来劝劝裴舍人。”
又一名舞姬应声出列,薄薄的舞衣勾勒出玲珑有致的身材,柔弱无骨,丰若有余,她挨着豆蔻跪坐下来,拿过她手里的酒杯奉向裴寂,柔声道:“请裴舍人饮了这杯吧。”
“是呀舍人,”豆蔻软软地跟着开口,“请饮一杯吧!”
她半边身子都倾向裴寂,如泣如诉,软语相求,可依旧没有得到半分怜惜,只能听见他语声平淡的拒绝:“公主恕罪,臣不善饮酒。”
应珏看看裴寂,又看看应长乐,笑得意味深长:“七妹,你知道他是个老古板,还是饶过他吧!”
厅外忽地传来一声嘲笑:“恐怕不是古板,是不行吧!”
高大的身躯蓦地出现在门外,齐云缙大步流星地走进来,阴鸷的目光在裴寂身上一顿,随即转向应长乐,咧嘴一笑:“公主,某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