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囚娇");
官道上的车马很快喧腾起来,
队伍最前面的御驾已经重新启动,快快地向前赶着路,
前头一走,后面陆续跟着动了起来,不多时,整条队伍宛如一条看不见首尾的长龙,蜿蜒扭动着,一点点向远处延伸。
裴寂停在原地,遥望着远处的沈青葙,
她两手拉着缰绳,身体稍稍向狄知非的方向倾斜一些,
与他说着话,她眉目之间神色灵动,偶尔一笑时,
流露着少女特有的娇憨,
又有成熟女子逼人的艳光,
让人怎么也无法移开眼睛。
头顶的流云忽地散开,
明亮的日色耀花了裴寂双目,
裴寂猛地加上一鞭,
飞快地向沈青葙奔过去。
队伍最前面,
**收拍马跟上御辇,
笑嘻嘻地说道:“沈司言跟狄校尉说着话呢,
哦,就是英国公的内弟,叫做狄知非,年岁好像跟沈司言差不多,生得一表人才,
如今在左卫做奉车都尉,据说也是个年轻有为的少年郎君。”
神武帝摸着胡子,笑得惬意:“若是长得像他姐姐的话,应当是个美少年。”
**收忙道:“要么老奴找个由头,让他过来给陛下瞧瞧?”
“不着急。”神武帝兴致勃勃,“等下回他轮值时,你提醒朕一声,那时再看。”
正说着话,一个小宦官飞快地追上来,回禀道:“陛下,裴舍人刚刚追过去了!”
“哦?”神武帝连忙回头去看,因为隔得太远,并不能看见什么,但他想象着裴寂此时嫉妒懊恼的模样,呵呵地笑了起来,“再去探听,随时报朕!”
队伍中间,沈青葙勒马回头,看见了裴寂。他一双凤目幽深沉肃,眼梢微微垂下,嘴唇微微抿紧,素日里俊雅的容颜无端蒙上一股肃杀之气,让她蓦地将眼前的人与从前那个生杀予夺,逼得她无处可逃的裴寂重合在了一处。
多时不曾有过的恨意突然泛上来,沈青葙回过头,一言不发地继续朝前走。
狄知非跟着她回头一望,看见了裴寂,狄知非遥遥颔首致意,跟着转回头,低声道:“听说大军已经过了呼河,再往北走就是草原了,那边天冷得早,到了十月就是天寒地冻,再往下就没法打仗了,所以我估计,应该很快就有结果。”
沈青葙回忆着素日听闻的北地情况,点点头说道:“听说那边每每九月就开始下雪,一直下到第二年三月,土能冻得几尺深……”
“青娘。”裴寂的声音突然打断了他们的说话。
他催马上前,自然而然地横在了沈青葙与狄知非中间,又向着狄知非一叉手:“狄校尉,我与沈司言有话要说,请狄校尉回避。”
“裴舍人,”沈青葙抢在狄知非前头开了口,“我这就要回去向尚宫复命,恕不奉陪。”
她轻巧地拨转马头越过他,狄知非拍马跟上,就见她在道旁轻轻一跃跳下去,又将马鞭捧着双手递过来,轻声道:“多谢狄校尉,我先走了,告辞。”
马鞭接在手中,柄上还带着她温暖的体温,狄知非跟着下马,笑了一下:“沈司言慢走。”
身后人影一动,裴寂追了过来:“青娘,我送你过去。”
“不必。”沈青葙没有回头,径直往尚宫局的队伍中走过去了。
队伍最前面,小宦官喘吁吁地追上御辇,向神武帝回禀道:“陛下,沈司言撇下裴舍人,独自走了!”
神武帝大笑起来,修剪得尖尖翘翘的胡子抖动着:“果然生气了!该,谁让他过去把事情做得太绝!”
**收也笑,打趣道:“沈司言平日里不言不语的,看着是个温和的性子,没想到生起气来,倒像那玫瑰花儿似的,扎手得很呢!”
“这点子折腾算什么?要我说,还得好好再磋磨磋磨裴寂才是,这小子先前干的事太不地道了!”神武帝拈着胡子,笑得眼角绽开了细密的纹路,“让朕好好想想,该怎么给他加点料才好。”
尚宫局的队伍里,张玉儿看着沈青葙往韩叶车前去了,这才缩回车中,叹着气向王秀说道:“看看人家这命,出来进去都有贵家郎君照应,头一回办差就能在陛下面前露脸,再看看我们,真是,人比人得死啊!”
王秀闷闷地说道:“她的出身摆在那里,况且从前没进尚宫局时就已经天下闻名,得过陛下亲口夸赞,又赐了服紫的,我们如何能与她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