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见他的脸刹那间变成煞白,他的手抖得厉害,但他依旧死死抓着她:“我不信,青娘,你不会!”
沈青葙一根接着一根,掰开了他抓着她的手指。他攥得很紧,然而当她做出一副不计一切代价都要离开的模样时,他到底还是松手了,沈青葙心想,直到这时候,他还是害怕伤到她的。
这个认知让她的心一下子颤抖起来,几乎失去了继续下去的勇气。
最后一根手指被她掰开,手中空了,心一下子也被挖空了,她步子一动,裴寂知道她是要离开,想追,浑身却像被抽干了气力,只能极力撑着桌子,喑哑着声音叫她:“青娘!”
沈青葙听见了,强忍着没有回头。低眼看时,手腕上有他留下的,几个发白的手指印,袖子滑下来盖住了,也就看不见了。
迎着无数诧异窥探的目光,迎着无数议论猜测的声音,沈青葙快步走出裴府大门,今日之后,她将身败名裂,可是没关系,他会活下去。
门外站着齐云缙,紫衣金鱼袋,靠着一辆七宝香车,老远看见她时,压得很低的眉头倏忽抬起,露出一个放肆的笑。
身后脚步声踉跄,裴寂追了出来,他失去了玉裴郎从容不迫的风度,俊雅的脸上的全是慌张无措,一把拉住了她:“青娘!”
沈青葙回头看他。白色的坊墙在他身侧蜿蜒伸展,墙底下是幽绿色的龙首渠水,周遭看热闹的人已经围了上来,说笑着议论着,她与他的痛苦狼狈,此刻也不过是供看客谈笑的闹剧。
“别走。”裴寂低头向着她,声音哑得几乎不成语调。
脚底下似有千钧重,沈青葙的鼻尖开始发酸,却突然听见一声冷笑。
是齐云缙,隔了不远不近的距离盯着她,笑容消失了,整个人散发着阴沉狠戾的气息,迈步往前走。
沈青葙抬手止住了他。
跟着深吸一口气,取出袖中的**,迎着裴寂难以置信的目光,刺进他胸前。
成亲以后,为了照顾翁姑,她学了针灸认穴,虽然还是手生,但昨天试过很多次,**没毒,她下刀的位置离心脏还远,她的力气不大,他不会有事。
裴寂的瞳孔骤然缩紧,巨大的痛苦和被背叛的酸涩压倒了伤痛,他睁大眼睛,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人,那个他深爱着,他眷恋着,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会伤害他的人。
鲜血涌出来,染红了沈青葙的手指,决绝的勇气压倒一切,沈青葙咬着牙,握住**柄,又拧了一下。
在周遭的惊呼声中,裴寂的身体晃了晃,握住了她。
血从**锋刃上低下来,染红了他们交握的手,他嘴唇颤抖着,似要说话,沈青葙抢在前面开了口:“裴寂,自今日起,你我恩断义绝。”
所有的话都被堵了回去,裴寂怔怔地站着,一低头时,看见了扎在心上的**,沾着血,留着她手指的形状,**柄上飞扬跋扈一个字,齐。
她用齐云缙给他的**,刺伤了他。
为什么?裴寂喃喃地问出了声:“沈青葙,为什么?”
没有人回答他,她快步离开,没有回头,路的尽头站着齐云缙,飞跑上前,重重将她搂进怀里。
裴寂听见了齐云缙的笑声,那样得意,那样放肆,在他逐渐模糊的视线中,看见齐云缙将她打横抱起,一低头,钻进了车厢。
为什么?沈青葙,为什么?
车子很快走动起来,所有的声音都被抛在了身后,沈青葙挣扎着想要摆脱齐云缙,咬了牙低叱:“别碰我,齐云缙,别碰我!”
齐云缙大笑起来:“沈青葙,你现在,是某的人了!”
他抱紧她,一低头吻了下来。
……
三天后,霍国公府的婚车上门,从杨家接走了沈青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