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他们在吵架。”稚嫩的童音搅乱了江北的思维。
江北转过头一看,小家伙赤脚站在他面前,委屈得快要哭了。
“哭什么?”江北问。
“他们在吵架。”沈慕南说,声音软软糯糯的。
江北把个矮的沈慕南抱到了窗台边,紧紧地攥起他的手,“你妈呢?”
“妈妈住在外边,爸爸说以后要把妈妈接过来。”
“让你妈别过来。”
沈慕南瞪大了眼睛,“为什么?”
江北也是一脸童稚,理直气壮地反问:“你妈住过来,我妈住哪儿?”
这下子,沈慕南更加委屈了,浓密的睫毛上扑扇出了泪珠子。
楼下的声音突然没了,江北松开沈慕南的手,把他抱了下来,“他们快吵完了,回你房间去。”
“嗯。”沈慕南强忍住没哭,扑腾着两条小短腿往房间跑。
之后,沈慕南经常来找江北玩,江北虽然大他六岁,可到底是孩子心性,经常仗着自己年纪大欺负沈慕南。
小孩子很好骗,你说什么他就信什么,好几次江北跟他说,家里有鬼,沈慕南吓得不敢一个人睡,非要挤到江北床上。
江北不肯,他就哭,后来被他烦得实在没辙了。
两兄弟挤在一张窄窄的儿童床上,沈慕南睡相极乖,安安静静的像只小猫,江北截然相反,根本没有当哥的意识,经常在睡梦里把他弟蹬下床。
头一回沈慕南哇哇哭,江北批评了他一顿,后来不敢哭了,每次都是自己闷声闷气地爬回床。
感情是好感情,两兄弟相处得一天比一天融洽,沈慕南非常懂事,有什么好吃的总要省下来留给哥哥。那时候,幼儿园每天定时发放下午餐,几块蛋糕饼干什么的,他用小手帕包好藏在书包里,好几次都捂烂了。
老师让他们画全家福,他就只画了自己跟哥哥,大概母亲太遥远,父亲于他又十分生疏,只要顽皮胡闹的哥哥待他最好。
小孩子认知里的羁绊全部融在了那张拙劣的图画里。
事情的转折要从江慕南七岁那年说起。
趁着大人不在家,江北又偷摸带着弟弟溜出去了,这次还是老套路,先去吃顿好的,再去游戏厅转转。
沈慕南不打游戏,就干坐在一旁陪江北,江北玩得入了迷,丢给他十块钱,打发他去买两瓶可乐,沈慕南很听话地照做了。
时间过去很久,沈慕南一直没回来,一局玩输了,江北才渐渐察觉出了不对劲。
他把整个游戏厅翻了个底朝天,又在这附近找了一圈,逮谁就问有没有看见一个大概七八岁的漂亮小男孩。
所有人都说没看见。
他顶着一头慌乱的小卷毛,失落落地回了家。
沈父问他:“羡北,弟弟呢?”
江北心里害怕极了,他撒了个谎,说自己在同学家玩的,不知道弟弟去了哪里。
他妈这时从楼上走下来,理直气壮地对沈父说:“我儿子怎么会知道你儿子去了哪儿?”
江北没敢看他妈,心虚地爬上了楼。
沈父连夜动用了所有关系,并去警局报了儿童失踪案,可是十几天过去了,沈慕南还是没有消息。
这个孩子像是在北市凭空消失了。
沈慕南亲妈获知消息,找上了门,用手指着他妈骂:“自己生不出蛋,就把人孩子给藏起来,你要不要点脸!”
两个女人吵得不可开交。
家里有好一阵子都是鸡飞蛋打,不得安闲,江北在日复一日的惊慌中,守着那个天大的秘密。
三年后,北市破获了一起人口拐卖案,沈慕南被警察送回了家,他长高了很多,性格变得沉默寡言,不爱讲话。
江北对他有愧,把自己用木头刻的小飞机送给他,沈慕南挥手摔到了地上。
自此,两兄弟之间有了嫌隙,江北更是故意躲着沈慕南,有时候在家里不可避免地碰上,他也是一律低着头,假装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