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肆终于抬眼看向他们，目光在三人羞愧的脸上停留了数秒，仿佛是在认真探究他们是否真心实情。
这短短几秒钟却让三人更加忐忑了。
少年收回目光，在他们紧张的注视中露出一抹微笑：“我接受你们的歉意。”
……倘若是原来的陈墨在这里，以他善良的本性，也会选择原谅的吧。
三人长长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你愿意原谅我们就好！”说着，他们就露出了本性，拍胸脯保证道，“放心，以后你就是我们罩着的人了，谁要是敢不长眼来找你的麻烦，咱们哥三一定揍得他满地找牙！”
楚肆目光微讶：“……哦？”
“喂！谢何你们几个干什么呢？是不是在欺负新同学？”其他同学注意到这边角落的情况，身为班长的女孩直接走了过来。
“啊？我们没有啊……”三人吓了一跳，立刻举手表示清白，神情无辜茫然。
班长怀疑地盯了几人一眼，目光看向安安静静坐在座位上的少年：“陈墨同学，你没事吧？”
“我没事，谢谢班长。这几位同学都是热心肠，我们交流很愉快呢。”
少年嘴角弯弯，笑容温柔有礼，三人还有些愣神，反应过来后便忙不迭说道：“是啊，我们在和陈墨同学友好交流，可没有欺负人啊。”
一边说着，他们感激地看了楚肆一眼，属于少年人的自尊心得到了极大满足。
……要是对方直接说出真相，他们一定会被其他人笑话，说不定还要被老师叫家长，那该多丢脸啊！
因此，三人脸上的神色都非常诚恳，看不出半点虚假伪装的痕迹。
班长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那好吧，既然这样，之后几天就由你们带新同学熟悉学校的环境吧。”
三人忙不迭点头，还做了个搞怪的动作：“收到，班长大人放心！”
这几个人本就是十三班最大的刺头，连他们都笑呵呵地接纳了楚肆，而且每天像跟班小弟似的围在对方身边，其他人当然更不可能凑上来找麻烦。因此，楚肆这个插班生的加入意外的顺利。
毕竟是重点高中，哪怕是成绩最差的班级，学习氛围也不错，至少目前一直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打扰他。
——大部分学生没有成年人那么多的弯弯绕绕，他们爱憎分明，眼睛里看到的世界也是黑白两色的。
关于楚肆的传闻此时已经传遍了学校，十三班的学生大多数从一开始就对他同情与善意。
因为高一学年即将结束，考虑到楚肆落下了将近一整年的课程，这些学生还纷纷热情地将笔记借了出来，想要帮助这个新同学补上功课。
楚肆也是来者不拒，一一笑纳。
……
半个月时间不到，楚肆已经彻底融入了十三班的氛围。
十三班的人意外的很好相处，整体氛围也十分轻松。据他观察，这其中班主任尚老师有着很大的功劳。班上的风气完全是受她引导。哪怕是不爱学习的谢何三人组，对这位班主任也很尊敬。
不过，自从楚肆到来后，这三人又有了一个愿意听话的对象。
——倒不是因为愧疚的因素，而是实打实的实力碾压。
说来话长，最开始三人放下豪言要罩着楚肆，没想到就在第一天放学后，他们就亲眼目睹了一场单方面的虐打。
当时楚肆刚刚走出校门不远，就被几个外校的体育生堵在了路上。
领头的男生是肖梦瑶的追求者，他没有亲眼目睹肖梦瑶是如何唱念做打俱佳又被揭去脸皮的，哪怕听说了申城一中传出的消息也不愿相信。他更相信少女楚楚可怜的眼泪，一心要为肖梦瑶报仇，在怒火和荷尔蒙冲动的支配下，直接堵到了一中门口。
当时已经很迟了，虽然不清楚楚肆怎么这时才从学校出来，但恰好从网吧里出来的谢何三人也没想那么多，还以为表现的时机终于到了，可以在对方面前挽回之前的糟糕印象。
他们兴奋得摩拳擦掌，刚刚冲出去准备救人，那几个人高马大的体育生就被楚肆一个照面放倒了。
直到现在，他们还记得少年轻描淡写将那几人的手臂直接折断，抬脚踩在对方脸上时，那副漫不经心的神色。
在为首的体育生从口袋里掏出弹簧刀，还想无能狂怒时，少年更是毫不留情地将之将之踢飞，鞋底狠狠碾在了对方的手指头上。
“该拿笔的手却用来欺凌弱小，该填充知识和智慧的头脑空有一堆废水，长在你身上真是可惜了……”
少年轻轻叹了一声，微笑着恐吓道：“再不滚，把你头给拧下来哦。”
别说是直接被恐吓的男生差点吓尿裤子，只是旁观的谢何三人都吓懵了。
明明是温柔至极的语气，他们居然听不出半点说笑的意思，好像突然就明白了武侠小说里面的杀气是怎么回事。
他们就像是三只一直生活在浅海区域，只会对着小鱼小虾张牙舞爪的小章鱼，突然有一天遇上了凶残的海洋巨鲨，这才发现自己以前的凶狠都不过是拙劣的模仿和虚张声势，实在是幼稚又可笑。
“……是你们啊？”
楚肆很快就发现了他们，他踩在骨折的体育生身上，微笑着向他们看过来，嘴角的笑容仍然是那么温和礼貌。
“放学不回家，还在外面游荡做什么？”
说这话时，他完全没有自己也在外面游荡的意识，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三人齐刷刷打了个激灵，简直比遇到教导主任还紧张。谢何鬼使神差地说道：“呃，这个，我们的书包和作业落在学校里了。”
“对，没错。我们要去取作业。”另外两人连忙齐刷刷点头，生怕也被当作脑袋空空的垃圾一样被清理了，“我爱学习，学习爱我。一天不做作业我们就吃不香睡不好！”
实际上，他们心里想的是，上次见义勇为没被打死，还真是幸运啊。
少年歪头看了他们一阵，似乎真的相信了他们临时编的瞎话，还赞许地点了点头：“那你们快去吧。要是有不会的，明天可以问我。”
在他友好关切的目光注视中，三只小动物一步一步挪进了学校里，居然还真的乖乖将书包和作业拿了出来。
第二天，各科目代表奇迹般的收到了这三人上交的作业。差点以为他们中邪了。不过，此后的半个月，十三班的所有人都见证了这几个刺头的转变。
这几人不但积极帮新同学带早餐，而且一扫往日里懒洋洋打瞌睡的姿态，每次新同学只是看他们一眼，从来都是在课堂上呼呼大睡的他们立刻精神百倍地坐起，神情要多认真有多认真。
月考到来的时候，三人的总分还不知不觉提高了二三十分。
这一点让班主任尚老师大感欣慰，还在课堂上积极表扬了几人互帮互助、一起进步的“友谊”，尤其是能够积极带动三人上进的楚肆。
他们哪里知道，这三个人被楚肆教训人的那一幕吓狠了，生怕哪天他们也被当作浪费手指和头脑的垃圾废物，给一并清理了。当然是一改往日作风，一个个都变成了谦虚上进的好学生。
其实他们完全是自己吓自己。
楚肆可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正义使者。他本人固然明白真理知识的可贵，但也不会强迫其他人做出与自己一样的选择。只要没有犯到他头上来，他也不会无缘无故出手。
这次月考，楚肆的成绩也出乎了整个十三班所有同学的预料。看着高高挂在学校公告栏上首位的名字，那些曾经送出过自己笔记本的同学全都懵在原地。
回到班上再瞅瞅正认真看书的少年，所有人都是一脸怀疑人生的表情。
——想不到你这浓眉大眼的家伙竟然背叛了革命……不对！想不到他们以为的菜鸟小白居然是真正的高玩大佬！
成绩没出现之前，还想安慰一下新同学的众人：“……抱歉，打扰了Orz。”
……我们什么时候这么飘了，居然产生了能带动大佬的错觉？
紧接着，下一刻，一群人就向着少年的方向冲了上去——
“陈墨陈墨！你居然考了年级第一耶，有没有什么秘诀能告诉我们？”
“大佬求抱大腿啊！我也想要被带飞！”
“是啊，我会端茶倒水买早餐，铺床叠被暖被窝，大佬求抱大腿呀！”
……开玩笑，有这样一位学神在身边，怎么能不赶紧上去蹭一点学神光环？
原本被系统666碎碎念了不少的“校园暴力”事件所洗脑，正松了松手腕关节的少年，面对这群突然放飞自我的沙雕，脸上表情不由一空：“……？”
看着面前这一双双殷切期盼的眼睛，还有那期待满满的小眼神，他唇边弧度不觉微微扬起，漆黑瞳仁里多出了一点真实笑意：“……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