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没有来,叶思远带着我去了最近的医院,他的司机储师傅问需不需要帮忙,叶思远摇头说不用,背着我就进了医院大厅。
挂号的时候我才记起自己什么都没带,叶思远说:“我衣服口袋里有钱,你自己掏一下先挂号。”
掏钱的时候,我在他西服口袋里摸到一个奇怪的东西,但是我没多想,只是任由叶思远背着我去了急诊大厅。
我伤得并不重,医生为我的手掌做了清创、消毒处理,还给包了两块纱布。叶思远要求医生为我注射破伤风针,我瞪大了眼睛:“不用了吧!”
他看着我:“以防万一,你受伤后手还碰过许多东西。”
还包括我那双才穿了三次的300多块的皮鞋,好吧,我认命了。
医生为我做了皮试,一会儿以后确认没有过敏,就叫我半脱下牛仔裤进行注射。
叶思远一直站在我身边,我竟然有些难为情了,瞟了他一眼:“屁股打针,你也看?”
他愣了一下,转身就走了出去。
医生偷偷地笑了,问我:“你男朋友呀?”
“不是。”
“你都穿着他衣服呢。”
“我冷!”
“他在追你,你没答应?”医生是个40多岁的男人,居然挺八卦。
我瞪他:“他看着像是在追我吗?”
“怎么不像啊?你没瞧见他看着你的眼神儿,那成语怎么说来着,啊!深情款款呀!”
“啊————”猝不及防,我的屁股已经挨了针,“您轻点儿!”
“行了!”医生递给我一个棉花球,“自己擦一下。”
我按了按针眼位置,站起来就拉上了裤子。
医生收拾着东西,看我要走,又说:“小姑娘,你别嫌弃人家身体不好,小伙子样子不错,看着人挺沉稳靠谱的,家里要是反对你就多坚持坚持,残疾小伙找个对象不容易,我瞧你对他也挺有意思的。”
这都哪儿和哪儿呀!我吹胡子瞪眼地看着他,不知该如何回答,道了谢就走出了诊室。
一瘸一拐地走到走廊上,叶思远正在等我。
他在看墙上的宣传画,身子站得很直,肩膀舒展着,如果忽略掉他身上被我压得皱巴巴的衬衫和软软垂挂下来的衣袖,他看起来真的英俊不凡,优雅从容。
听到我的声音,他扭过头来,快速地走到我面前,背对我弯下腰来。
“不要赤脚走路,地上很凉。”
“还不是因为你!我的鞋没了!”
“是你自己丢的。”他闷闷地说,我悄悄地笑了下,就趴到了他背上。
叶思远把我带去了另一个诊室,医生看了看我的左脚踝,幸好只是轻微扭伤,有一点点红肿,医生给我喷了药,缠了弹性绷带,又取了冰袋敷上,最后再缠了一圈绷带叫我去大厅休息15分钟,拆了冰袋就可以走了。
叶思远把我背到大厅的休息处,和我并肩坐了下来,他微微弯腰看了看我的左脚,忽然让我把脚搁到他腿上。
“干吗?”我有些提防地看着他,身子还往后缩了缩。
“把脚架高一些,会比较容易消肿。”
“医生又没说。”
他抬眼看了看我,低声说:“我小时候经常摔跤,会扭伤脚踝,医生教我的。”
我不吭声了,想了想就侧过身把左脚搁到了他大腿上。
我们两个人沉默地坐着,急诊大厅里人来人往。我悄悄移过视线看叶思远的侧脸,时光掠过了他的面容,令他的脸部线条清晰分明了许多,看着比几年前刚毅、凌厉一些,隐去了一丝温润、清逸。
饱满的额头、高挺的鼻梁,倔强的嘴唇,弧度优美的下巴组成了一幅好看的画面,他的脸颊有些凹陷,鬓角的发留得半长,碎碎地盖着耳朵,他不知在看哪里,眼睛半垂着,纤长的睫毛随着眨眼缓慢地扇动着,直扇得我的心都痒了起来。
我们一直没有说话,叶思远也没有转过头来看我,直到15分钟后,他才开口:“我背你去拆绷带。”
“哦。”我低声应着,又一次伏到了他的背上。
我的心跳得很平稳,紧了紧搂住他脖子的手臂,我把脸颊贴住了他的脸,还轻轻地蹭了蹭,好温暖哦……我不知不觉就笑了起来。
从医院回到我住的小区,车子开不进去,叶思远背着我往小区深处走。
夜已经很深,小区里只余下昏黄的路灯为我们照路,住宅楼几乎漆黑一片,偶有几扇窗子亮着光,我听着叶思远的脚步声,清晰,坚定,有力,心里渐渐地就变得柔软。
“喂,你累吗?”我问他。
“不累。”
他一直深深地弯着腰,靠着腰腹力量支撑着我的身体,我知道,并不轻松。
“我是不是很重?”
“没有。”他顿了一下,又说,“你瘦了许多。”
“我有好好吃饭的。”
“做广告很累,是不是经常要加班?”
“没办法,24小时待命,客户有令就得随叫随到呀。”下午不就是如此,我轻轻地“哼”了一声。
“……”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还要陪客户喝酒?你去年……酒精中毒过?”
“陪客户我不会喝多,去年那次是喝王佳芬的喜酒。”想到王佳芬,我就笑了,“哎,叶思远你知道吗?王佳芬做妈妈了!生了一个女儿,叫朵朵,已经快6个月大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