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姝这才知道,原来她的奶娘跟陈管家还有这么一点子亲戚关系,也不知是从哪里牵扯上的。
陈嬷嬷没解释她与陈管家的关系,而是续上了方才的话茬:“老爷太太只有姑娘一个子嗣,如今老爷太太故去,老爷生前置下的产业便该有七成半归姑娘继承。”
陈管家黑着脸道:“一大家子人合在一处过日子,大老爷置下的产业那也是国公府公中产业,没得给大姑娘继承的理儿!”
陈嬷嬷嗤笑:“便是没分家便没了私产了?”
陈管家倒是镇静下来:“老太爷在的时候便有令,膝下子嗣不得分家,不得置私产。”
产业这事儿可操作的空间太大,不是三言两语便能说清楚了的。
再者说了,她借曹相之势讨回嫁妆容易,毕竟她那点子嫁妆于国公府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但想借曹相之势讨要产业便无异于割她二叔身上的肉,她那位二叔怕是不能任人宰割。
静姝端起茶盏,道:“陈管家,且回去与我二叔说,父亲生前置下的产业我也不很清楚,待我查罗清楚了自会与他分说。但我母亲的嫁妆是有嫁妆单子在的,赶明儿我就去找大舅舅讨要一份母亲的嫁妆单子……”
说着,静姝突然一笑,“倒也不必麻烦,大舅舅跟二叔如今可是亲家,合该请大舅舅亲自上门替我去讨要母亲的嫁妆。”
陈管家闻言,脸上神色堪称精彩纷呈。
视线在陈嬷嬷和静姝身上打了个转儿,留下一摞房契、地契,便急匆匆地走了。
*
陈管家前脚走,陈嬷嬷便领着彩云追月去查对国公府补送过来的嫁妆了。
静姝在花厅里坐了一会子,正翻看着陈管家留下的房契与地契,赶巧儿又有钱二来求见,来送换好的仙客来红契。
仙客来的房契上已经换上了谢瑾年的名字,静姝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便与陈管家送来的那沓契书放到了一处。
呈上了契书,钱二却还有事请示:“姑娘,仙客来与胭脂铺子已经规整的差不多了,店铺的名字,店里的伙计,还有货源,姑娘可有章程?若有还请姑娘示下,若没有小的自去踅摸门路。”
静姝思量着手里多出来的铺子:“店名待我琢磨琢磨,至于胭脂铺子的货源和仙客来的厨子伙计皆被我托付给了夫君,待我问问他可给我踅摸着了人。”
谢家的一缕香那可是一等一的胭脂铺子,听说货源托给了谢瑾年,钱二松了口气:“如此小子便先着手去招胭脂铺子的人手。”
静姝颔首:“就按我上次与你说的那般便可,不过好着是多间铺子同时开业,做出声势来。钱二哥,你且先多招些人手,先训练着,我这又得了几间铺子,待我琢磨好了怎么安排,便一并交给你去打理,你且做好了受累的准备。”
钱二躬身行礼:“为姑娘效劳都是小的应当应分的事儿。”
静姝又与钱二交代了几句,钱二便脚步带着风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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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儿个没歇好,又接连见了三波人,静姝便觉得有些个乏。
用过了晚膳便早早的歇了。
本还想着接着歇在碧纱橱里陪小崽儿,然而小崽儿已经完全退了热,谢瑾年便“不肯通融”了,她才张口,便把她强形带回了卧房里。
红帐落下,隔出了一方静谧的空间。
谢瑾年手撑着脸颊,侧卧在床外侧,盯着小娘子的背看了一瞬,伸手捋了一捋小娘子的发丝,轻轻地拽:“娘子,可是恼了?”
静姝闭着眼不吭声,只管在书城app里翻原著,看后边是否提及了和亲王和曹相。
见小娘子没反应。
谢瑾年顺着发丝摸到了小娘子脖颈上,掐着细白的脖颈捏了捏:“唔,这个小娘子芙蓉帐内玉体横陈,秀色可餐,可是在静待为夫……”
指尖顺着脊线下滑,停在纤腰上流连不去,“疼爱?”
静姝再无法静心翻原著,无奈地拿开腰间的手,翻身往里滚了半圈,背倚着围栏看向谢瑾年:“没恼,就是乏了。”
谢瑾年搓着指腹,仿佛是在回味方才指腹上的触感,漫不经心地道:“昔日竹马遣人携着鸿雁寻上门来,娘子竟还能倒头便睡,为夫佩服。”
就知道谢府之内,没有甚么事情能瞒的过这个病秧子!
静姝看着谢瑾年。
谢瑾年清隽的眉眼染着笑意,平静无澜地看着他,就好似方才那一句只是与她闲话家常。
但是,静姝知道并不是。
她可不止一次见识过病美人的“心细如尘”、“小肚鸡肠”。
静姝拉着锦被盖在身上,整个人缩进被子里,只露了一双水汪汪地眼睛朝着谢瑾年翻白眼:“混说甚么胡话呢!”
小娘子毫无心虚,倒是有些恼。
谢瑾年忍俊不禁,朝着缩到围栏上把自己裹成了蛹的小娘子招招手:“过来。”
静姝摇头:“我睡相不好,离得近了恐会碰着夫君背上的伤。”
谢瑾年似笑非笑:“过来。”
静姝攥着被子往围栏上缩:“我怀疑你这是要诱捕我。”
谢瑾年莞尔:“娘子,过来。”
静姝摇头,坚决不为美色所动:“美色不能移。”
谢瑾年静静地看了静姝一瞬,见小娘子果然无动于衷,突然敛起笑容,缓缓皱起眉,轻嘶着趴倒在了床上。
病美人趴在大红的锦被上,一动不动,只有肩头偶尔轻轻地颤动一下,仿佛在忍耐着极大的痛苦。
静姝默默地看了一瞬,直觉怀疑谢瑾年在驴她。
然而,过了足有半刻钟,谢瑾年依然一动不动。
念及谢瑾年早上归来时那满背的鲜血,静姝心中一慌,忙不迭从锦被里钻出来趴到谢瑾年身边,用指尖轻轻戳了下谢瑾年的肩头:“夫君?”
谢瑾年一动不动。
静姝又往前趴了趴,探手去探谢瑾年的鼻息:“夫君?”
“呵!”
谢瑾年兀然低笑,攥着静姝的手,冷不丁翻身把他的小娘子压在了身下,身手利落得丁点儿也不像一个受了伤的人。
黑了肚肠的臭狗子!
静姝被谢瑾年禁锢在身下,丝毫动弹不得,不禁瞪着谢瑾年有些恼:“夫君这般吓唬我,很好玩?”
谢瑾年趴在小娘子身上,低头亲小娘子挂着薄怒的眼尾:“抱歉。”
静姝别开脸,躲谢瑾年的唇。
轻若鸿毛的吻从眼尾滑到了鬓边,谢瑾年含着笑,顺势亲了亲小娘子的耳尖,低笑:“为夫就是这么样一个人,唤你你不过来,便会想法子让你投怀送抱。”
静姝哼笑:“拿自己个儿的伤势吓着我凑过来,夫君还挺自豪?”
谢瑾年捏着小娘子的下巴,扳着耍性子的小娘子看向自己,低笑:“自豪倒是不至于。为夫只是想告诉娘子,为夫到底是个甚么样的人。也好叫娘子知道,不管发生甚么事儿,娘子都别想着逃,娘子便是逃了也没用,为夫自会有法子让你乖乖的到为夫身边儿来。”
这话说的,怎么突然有点儿原著里“鬼畜谢瑾年”那味儿了?
现在的生活副本挺舒适的,病秧子可千万不要黑化啊!
静姝与谢瑾年对视着,企图揣摩病美人眼底的真实情绪,然而只揣摩到了个寂寞。
看着病美人近在咫尺的盛世美颜,静姝微微抬起头在病美人下巴上亲了一下:“夫君也太霸道了些。”
谢瑾年扬眉,俯视着他的小娘子,低笑:“所以娘子休想跑。”
静姝莞尔,眉眼染笑:“我明媒正娶的夫君在此,我因何要跑?除非……”
明媒正娶竟是这般用的?他的小娘子倒也真敢。
看着小娘子眼底的狡黠,谢瑾年低头亲小娘子的眉心,似笑非笑:“除非?”
静姝想了想,还真想不出谢瑾年会有哪里不好:“除非夫君是个江湖骗子,眼下的好都是假的。”
谢瑾年神色微变,定定地看了静姝一瞬,忽而轻笑:“为夫待娘子的好自然是发乎于心的。”
说完,谢瑾年似是要以行动来表现他的好,噙住小娘子的朱唇温温柔柔地缠绵了一番。
病美人愈发会了。
一个吻竟是亲得她忘了方才心中的疑惑。
盯着谢瑾年想了一会,静姝依然没能想起方才的疑惑来。
眼见着病美人的视线似乎越来越“危险”,静姝轻推了谢瑾年一下,示意他起来:“且别闹了,有正事说呢。”
谢瑾年低笑着在小娘子唇上又亲了一下,翻身侧躺在静姝身侧,揽着腰把欲往床里滚的小娘子带回怀里:“嗯,为夫洗耳恭听。”
静姝小心翼翼地蠕动了个舒服的姿势,轻声道:“今日二叔遣了大管家来,把他们克扣的嫁妆给我送了过来,不过也只是我爹娘生前给我攒的嫁妆,并没有我娘的嫁妆和该我继承的产业。”
谢瑾年垂眼看着小娘子的发璇儿:“娘子欲如何做?”
静姝抓着病美人的手,捏着骨节分明的手指把玩:“我寻思着那曹相无端示好必有所图,他的势也只能趁机借这一次,没有为了些许产业便踏进老狐狸圈套里的道理。”
谢瑾年莞尔:“娘子明智。”
静姝弯起眉眼,笑着道:“不过我打算请大舅舅出面,去跟我二叔把我娘的嫁妆讨回来。”
请昌平侯上门去讨要,亏她小娘子想得出来。
谢瑾年莞尔,任由小娘子抓着他的手指捏捏掐掐:“娘子高兴就好。”
静姝仰头看着谢瑾年顽笑:“我观夫君龙章凤姿,当有官运,不如弃商从仕,也捞个宰相当当,我也好借着夫君的东风把原该是我的东西都拿回来。”
谢瑾年轻笑:“嫌弃为夫只是区区商户?”
静姝摇头:“怎么会?我只是梦想能有一个任我随便靠,也不会对我别有所图的靠山罢了。”
谢瑾年低笑:“曹相确实有所图,你那和亲王竹马遣长史登门也不只是践行幼时承诺那般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