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姝轻舒了口气。
指尖点在谢瑾年胸口,一下又一下的轻戳:“夫君的账算完了,可该轮着我与夫君算账了?”
他的小娘子,可还真是给她点阳光,她便能开出世间最娇艳的花。
谢瑾年垂眼看着跃跃欲试的小娘子,似笑非笑:“娘子欲与为夫算甚么账?怀瑾院里突然加上的窗栓?还是觉得用了为夫那么些厨子小二,拿了谢家那么些胭脂水粉,心中过意不去,想会给为夫银钱?”
静姝盯着谢瑾年,一时无语。
这个臭狗子太过狡猾,她段数略低,斗不过他。
谢瑾年以下巴轻蹭小娘子额头:“若是前者,娘子可就没有方才那般容易过关了。若是后者,为夫却也不要银钱,只需……”
“夫君想岔了。”静姝忙不迭打断谢瑾年的话,笑意莹然地道,“你我本是夫妻,哪能那般见外,说是算账,不过是你我闺房之趣罢了。”
谢瑾年莞尔。
抱起他的小娘子,行向罗汉榻:“娘子言之有理。”
静姝搂着谢瑾年的脖颈,心中有如擂鼓:“夫君,这榻……”太小?不对,太小是什么鬼!
谢瑾年把静姝放在榻上,倒了一盏新茶给静姝,忍笑:“娘子莫紧张,夫君若与娘子圆房,必会精心安排一番,不会随意找张床榻将就了事。”
静姝:“……”
又在关键时刻被美色所惑,嘴瓢了那么羞耻的话,现在把不听使唤的颜狗脑子扔了还来的及吗?
小娘子羞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谢瑾年不敢再继续逗她,拿过小娘子手中的茶盏,又给她续了半杯茶,坐到小娘子身侧,笑道:“不闹你了,且说正事罢。”
静姝霎时松了一口气。
连喝了三口茶水,缓了下几乎把她自己个儿烧着了的热度,轻问:“可是有事要交代我做?”
谢瑾年敛了笑,安静地看了静姝须臾,展臂把静姝揽进怀里,轻抚着静姝的背,轻说:“那些繁杂俗务自有人去料理,何须劳烦娘子?方才使人去请娘子过来,是有一事要说与娘子知道。”
静姝仰头,看向谢瑾年:“此事可是与我有关?”
谢瑾年轻拢小娘子鬓边垂落的发丝,低头在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吻,轻道:“康亲王谋害太子,残杀忠良,金戈卫复查无误,今上已是赐下鸩酒一壶。”
说着,谢瑾年言语微顿,沉默了一瞬,才又继续道,“康亲王府阖府男丁已然尽皆命归黄泉,所有女眷尽皆被发配嘉平陵,为太后守陵。”
都说虎毒不食子,今上竟是连孙子都一锅炖了。
念及谢瑾年那与今上牵连至深的差事,静姝不自觉地抓紧谢瑾年的衣襟,轻问:“夫君自幼体弱,此次又身负重伤,伤了根本,可能趁机将差事交出去?”
谢瑾年着实没想到,他的小娘子竟是当先担心的他。
只是那差事做与不做哪里又是他说得了算的。
旁的谢家人或许还有卸任的可能,他就只能做到死。
低下头,薄唇轻轻碰了下那双潋滟着担忧的桃花眼,拢紧手臂,轻笑:“若是为夫卸了差事,娘子可就真是地地道道的商家妇了。”
静姝伏在谢瑾年怀里,笑道:“远离京中是非,与夫君还归故里,种两亩薄田,养三五个小崽儿,岂不也是乐事?”
唔,三五个小崽儿。
谢瑾年直接抓取重点,记在心里:“娘子的心愿,为夫记下了。”
静姝心里松了口气:“滔天富贵,也不及家人安康。”
他的小娘子,这么好,叫他如何能不动心呢?
谢瑾年揽着静姝,着实有些不忍心提醒静姝被她心急之下忽略的事,然而,该说的总也妥不过去:“娘子,康亲王薨了。”
康亲王薨了就薨……
康亲王薨了!
静姝后知后觉意识到,害死包子少女亲爹的直接罪魁死了,包子少女的父仇竟是就这般报了?
念及此,泪水便不可抑制地往下淌。
谢瑾年轻叹一,揽紧静姝,任她哭了个痛快,才又道:“为夫使人前往天虞山无相寺捐了香油钱,待得为夫能下床行走了,便陪娘子前去请主持做上一场法事,以告祭岳父英灵。”
谢瑾年总是这般贴心。
静姝强忍着在她眼眶里打转儿的泪,用鼻音儿应了一:“嗯”
谢瑾年揽着静姝,轻抚着背,没吭。
静姝趴在谢瑾年怀里缓了一会儿,抽噎着说:“却不知母亲那一尸两命又藏着甚么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