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个目光,翻译过来大概就是——我看你楼塌了。
楼塌了?
她在谢家的楼是什么?谢瑾年的宠。
静姝摸了下腰间荷包,她的楼钢筋混凝土的,抗震十级,且塌不了呢!
噙着笑环视四周,把那些个偷瞄她的仆役尽皆看得垂下了眉眼,静姝泰然自若地进了荣华堂。
外出归来,她又把小崽儿寄放在了这里,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先行来给谢夫人请安。
荣华堂里的丫鬟婆子到底规矩严些,那些“藏着戏”的眼神要更加隐晦,且因为跟静姝相熟,眼神里多是同情。
也不知道谢瑾年那厮躺在书斋里作了什么妖,造了什么孽,竟是让满府的仆役都觉得她要……
嗯,都觉得她要下堂了。
哦,大概其连慧姐儿也这么觉得了。
慧姐儿坐在门槛儿上,伸着脖子不错眼儿地盯着垂花门的方向。
见着静姝袅袅娜娜地自垂花门里出来,慧姐儿立时起身,提着裙子冲向了静姝:“嫂嫂!”
小萝莉跟个小炮弹似的冲进怀里,静姝连退了几步,才在立冬的帮扶下稳住了身形。
小萝莉扎在她怀里,搂着她的腰不放。
静姝垂眼看着小萝莉的发顶,轻拍小萝莉的背,笑着问:“我们慧姐儿这是怎得了?是谁欺负你了?跟嫂嫂说说,嫂嫂必不饶他!”
小萝莉把脸闷在静姝怀里,晃着发髻上的珠串摇头,不肯吭声。
静姝扯扯晃来晃去的珠串,轻笑:“哭鼻子可不美了哦!”
慧姐儿总算舍得抬起头了。
静姝看着那双红彤彤的紫葡萄眼,心中一暖,又有些心疼。
忙用帕子给小萝莉抹眼尾挂着的泪珠,不承想越抹泪珠越多,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
静姝一慌:“欸,小祖宗欸,这金豆子怎么掉起来没完了?”
慧姐儿仰头任静姝给她擦眼泪儿,瘪瘪嘴:“辣眼睛。”
说她辣眼睛?
啊!是辣眼睛!
静姝恍然,忙收回手里浸过姜汁的帕子,心疼地细看慧姐儿的眼睛:“对不住!对不住!嫂嫂一时没注意,用错了帕子!疼不疼?”
“嫂嫂!”慧姐儿流着眼泪踮起脚,替静姝抹抹脑门儿上的汗,又去擦静姝的眼角,带着哭腔说,“不碍事的,我知嫂嫂心中慌乱才会如此。嫂嫂不哭,哥哥必不会被那个狐狸精勾走的……”
慧姐瘪瘪嘴,又期期艾艾,“就……就……就是勾走也不怕,我是站在嫂嫂这边的!”
果然有“狐狸精”?
虽然知道此事必有隐情,静姝心底还是有些不舒服。
然而,看着慧姐儿红着眼跟她同仇敌忾的模样又不禁莞尔。
半蹲下身子,静姝用新帕子给小萝莉抹着泪儿,笑道:“好,如若你哥哥被狐狸精勾走了,嫂嫂便跟我们慧姐儿住,到时候慧姐儿可要收留嫂嫂啊!”
慧姐儿搂着静姝的脖子,小大人似的,轻抚静姝的背:“我院子里的蔷薇开得正艳,可香了!我这就让青杏把东厢收拾出来给澜哥儿住,嫂嫂跟我住正房!”
说完,慧姐儿便疾呼,“青杏!青杏!”
看来那“狐狸精”挺有能打的资本,慧姐儿这是认定了谢瑾年会被勾走了?
静姝不禁好气又好笑,忙不迭拽住慧姐儿:“行了!很是不必说风就是雨,且先随嫂嫂去给母亲请安。”
慧姐悻悻地摆摆手,示意青杏没事了,小声咕哝:“还以为可以每日三餐都能吃嫂嫂做的了……”
静姝忍俊不禁。
敢情这小萝莉这般积极,并不是认为谢瑾年肯定会被“狐狸精”勾走,而是惦记着她做的吃食呢!
吃货实锤!
静姝不禁戳了下小萝莉的额头,笑骂:“快走罢!甚么时候少过你的了?”
见静姝终于展颜,慧姐儿偷偷松了口气,笑着抓起静姝的手,拖着她往荣华堂里去。
*
荣华堂,东炕间儿。
谢夫人正拿着布老虎逗澜哥儿。
小小的布老虎送到澜哥儿跟前儿,又快速拿走,澜哥儿抓了几次没抓着,竟是一个翻身趴起来,还真把个布老虎压在了身下。
看着澜哥儿用藕节似的小胳膊抱着布老虎,认认真真地把布老虎的头啃得亮晶晶的,谢夫人忍俊不禁,抬头看着掀帘子进来的静姝和慧姐儿笑说:“这小东西一准儿嘴壮!”
静姝净了手,把擦手的布巾放到托盘上,故意斜着眼睛看着慧姐儿,笑道:“那敢情好,待澜哥儿长起来,便有人能陪着咱们慧姐儿一块祭五脏庙了。”
慧姐儿看出静姝这是在揶揄她是个吃货,晃着静姝的胳膊不依。
静姝被她摇得似是受不住,笑哈哈地躲到了炕上。
见慧姐儿还不依不饶地要闹静姝,谢夫人笑着喝止:“行了,别闹你嫂嫂,再压了澜哥儿。”
慧姐儿讪讪,紧挨着静姝坐到了炕上。
静姝摸摸慧姐儿头顶上的小揪揪,指尖戳着布老虎逗澜哥儿来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