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三老爷不信,只觉得静姝在诓他。
身后的仆役一个一个,真被谢瑾年的护卫提溜着丢出谢府,扔到了门口的大街上。
谢三老爷长在入府路上的脚有些不稳,一双藏在缝儿里的眼盯着静姝,神色开始阴晴不定:“年哥儿家的,你也甭唬我!你三叔我见过的阵仗比你走过的路还多呢!”
“我夫君在马车里晕着呢!我可没有闲情逸致唬三叔……”静姝环视朝着这里张望的谢家仆役,冷笑,“我还是那句话,谁黑了心肝,拦着我夫君入府,故意延误我夫君诊治时机,我便敢把谁打出去,不信你且试试!”
谢三老爷盯着静姝,被气得脸皮子直颤。
静姝见谢三老爷还是没动,再没有耐心与他白费唇舌,指着谢三老爷:“打出去!”
立时有两个护卫左右包抄了谢三老爷,把球一样的谢三老爷架出了谢府大门。
谢三夫人见势不妙,立时闪到一边儿,溜边儿往后院跑。
谢一问静姝:“少夫人,可要拦下她。”
静姝摇头:“不必。”顶天也就是去找谢老夫人告个状,随她去吧。
谢一再无二话。
“你且去似锦院把这里的事学给夫人听,看她是个什么章程。”静姝吩咐完立春,转身便要上马车,余光扫过谢府门口看热闹的人,脚尖一转,朝随行至此的曲先生屈膝行礼,“外子方才想是被惊扰心神,又吐了不少的血,还请先生登车再给外子请个脉。”
曲先生正预备悄默声退走,避开这大户是非,闻言只得驻足:“府上不是有谢公子惯用的郎中?谢家娘子赶紧使人请他来给谢公子诊治才是正经。”
静姝垂眼,泪珠挂在眼尾,好不可怜:“惯用的郎中过来还得一会子,妾身只怕外子再耽搁不得,还请曲先生万勿推辞。”
旁边有跟着同来的后生不禁劝曲先生:“曲先生,那可是谢公子!”
曲先生犹豫了一瞬,轻叹:“老夫便先替谢公子请个脉,谢家娘子也得使人去催一催谢公子惯用的郎中,毕竟谢公子身体什么情况他最清楚。”
静姝立时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曲先生,请。”
谢家娘子此刻端庄温婉的模样,简直与方才那个让人把谢三老爷丢出谢家的巾帼判若两人。
曲先生暗自惊奇着,错步避开了静姝的礼,抬脚登上了马车。
没了拦路小鬼,车夫扬起马鞭,驾着马车驶入谢家庭院。
马车里。
静姝扶着谢瑾年倚在她身上,请曲先生给谢瑾年诊脉。
曲先生把谢瑾年的胳膊放在桌案上,指尖搭上谢瑾年腕子上,闭眸摸脉,这一摸眉心便皱了起来。
静姝见状,知道此时应该有泪水。
立时回忆往事酝酿情绪,在想到此生恐怕无缘再相见的前世亲人时,眼圈霎时一红,泪珠子一滴一滴落进了谢瑾年脖颈上。
滚烫的泪珠子,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砸在谢瑾年的脖颈上,便仿佛是直接砸进了他的心里。
谢瑾年饶是知道他家娘子这泪水十有bā • jiǔ是为演戏,却还是心疼的跟什么似的,当即顾不得装晕,轻颤着睫毛缓缓地睁开了眼。
小娘子明艳动人的脸映入眼帘,梨花带雨的模样煞是动人。
谢瑾年抬手给静姝抹泪,有气无力地道:“娘子,莫哭。”
听了谢瑾年这一声哄,静姝眼里的泪更加不受控制。
谢瑾年轻笑:“怎的还哭得愈发凶了?”
静姝摇摇头,把脸埋在谢瑾年肩头,默默掉泪。
曲先生拿开搭在谢瑾年腕子上的手,轻叹:“公子方才晕着,谢家娘子着实受了些委屈。”
谢瑾年循声看向曲先生,有气无力地收回放在桌案上的手,把静姝的手攥进掌心里:“先生是?”
曲先生轻咳一声:“鄙姓曲。”
谢瑾年一惊,便要撑着静姝坐起身:“先生可是南虞赤水的曲赤水?”
曲先生忙让谢瑾年万物妄动:“公子这身子骨儿亏损的厉害,千万莫乱动!”
谢瑾年顺势倒回静姝身上,一副虚弱无力的模样,歉然道:“我这身子骨儿我心里有数,不过是熬日子罢了。”
曲先生轻叹:“若是早两年,老夫还有法子帮公子调养调养,如今却是……”
话未说完,曲先生又是一阵摇头。
谢瑾年霎时沉默。
静姝从谢瑾年肩头抬起头来,看着曲先生问:“先生是何意?可是外子这身子骨儿有些难以医治?”
曲先生看了谢瑾年一眼,垂眼道:“老夫医术不精,无能为力,端看公子惯用的郎中有无回天之力了。”
静姝偷摸掐了自己一把,又疼出一汪眼泪来:“快去催蔺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