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黎突然不知道该再说什么,半晌问出话来,“你想当大官?”
姜黎这会儿心里有自卑情绪,总觉得沈翼地位越高,官职越大,就越显得自己无足轻重。她在他面前不自觉地没有底气,而后会有不可控的情绪流露。可是她也明白,自己因为自己心里的那点情绪不希望沈翼越走越高,是自私。
沈翼看着她,好像明白她的心意,目光变得柔和,手掌在她脸侧轻抚,说:“以前勤恳读书的时候想有个体面的锦绣前程,但在遇到你之后就全抛脑后了。后来执意离家入伍,其实是放任自己,从没有想过要衣锦还乡。现在,我想在朝中立足,想有权力,不只是单为了这个。我想,我应该要有足够的能力,才能给你想要的生活。”
姜黎敛目,声音低小,给他泼冷水,“你再怎么努力,筹谋的都是你自己的未来,与我有什么相干?穷尽这一辈子,我跟着你,不是侍妾就是营妓。你再好,我也不是那个能因你得诰命的人。所以,你怎么都给不了我想要的生活。”
沈翼听完姜黎的话,这就不抱着她了。托腰扶她起来,让她坐直了身子,抬手拨开挡住她眼睛的碎发,然后吸口气,极为认真道:“两年前的六月二十三,皇上病危,朝中五殿下谋反,被禁军拦于长生殿外,未能得逞。同伙者姜青云,当场毙命于禁军刀下。不曾想,皇上的病是虚惊一场,第二日姜家便满门被抄,五殿下软禁宫内。在姜家大小姐姜黎被发配西北的第五日,其亲姑姑,五殿下的皇妃,在宫内悬梁自杀。五殿下积郁成疾,在被软禁半年后,也便死在了宫里。”
姜黎看着沈翼,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这个,但他说的话每一个字都像刀尖儿一样往她心上剜。眼眶泛了红,满眼眶里全是水意。手指抠在大腿上,嘶啦一声抠破布裙。她吸吸鼻子,声音已经哑得不成样子,沉声道:“五殿下是被陷害的,我们姜家,是被冤枉的!”
沈翼捂住她的嘴,盯着她的眼睛,“不要再去街上打听,也不要自己去承受这些,你一个人承受不了。有我在,交给我。”
姜黎拿开她的手,胡乱擦了擦眼睛,并不哭,只哑声道:“我可以。”说罢了默声片刻,又看向沈翼,“虽然凭我的力量不可能平反这种事情,但只要我有一口气在,我就要为当年的事做点什么。哪怕最后只给我一个真相,或者连真相也没有,那我至少也能在死后少些愧疚,去见我爹娘。你算我什么人,丁家韦家素来与姜家交好,他们都不管我们的死活,你凭什么管?你又拿什么管?”
沈翼捏起她的手,“你信我,我就管得了。”
姜黎在沈翼的眸子里看到真挚,可越是这样,她就越觉得不能拉沈翼下水。她自个儿私下里各处探问探问,没事儿扒点当年的事情出来,在心里考量推算,再一步步瞧变化,这都算不得大事。但如果沈翼要管,要在朝堂里拼权力,要为她姜家平反,这处理不好可能就是杀头的大事。她在西北的时候就跟阿香说过,她不想再牵累沈翼,不想让他为自己搭进去下半辈子。
所以她摇头,把手从沈翼的掌心里抽出来,说得坚定,“我不信你,你也不要掺合我家的事。”
沈翼看着她,目光坚定里带着柔和,“我已经掺合了。”
姜黎吞了口口水,心里有思忖,便问:“这几日,你除了打听当年的这些事情,还做了什么?”
沈翼本来想瞒着她,可没想到她也会出来打听这件事情。他本来心里还犹疑当年这事到底是不是真的,其中有没有什么误会,能不能为姜黎做点什么。他那时没有在京城,许多事情不能知道。这会儿没什么手段,只能与朝中官员攀关系。借着他爹本来就有的一些基础,拉结起人脉来也不是什么难事。这就把当年的事情打听了下来,要悄悄调查原委真相。今儿个偏在街上看到姜黎,避在不远处听她打听当年谋反的事情,便知道她也没死心。这也便明白过来,原来她想要回京,是因为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