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再看不见,沈翼才低下头来看手里的盒子。他伸手上去拨开铜扣锁,掀开盖子,便瞧着里头放着两张帕子。一张纯白色的,里面还包了一块桂花糖。另一张是浅灰色,上面有星星点点的黑色印迹,沈翼知道,那是血迹。那张灰帕子,是先太子出事那回,她带他进宫,他送她出宫时给她包手上伤口用的。他不知道,那张白帕子,是姜黎在军营外的小河边包着桂花糖给她的。
到这里,他心底才慢慢漫出感伤之意,然再抬头去看,荒蛮的大片土地上,已是什么都瞧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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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沈翼走后,姜黎自然是在公主府安心等着他回来。因为突然恢复尊贵的身份,以前相识的那些人自然都陆陆续续来上门找她。与她相识的那些小姐们,这会儿都是为人妇为人母的了。瞧着姜黎突然成了公主,自然还想与她往来。可姜黎已经不再喜欢贵族之间那些聚会,也不想与别人结交。她就自己在公主府,有阿香和如意陪着,腻了就出去逛逛街,吃吃茶看看戏,便觉很好。至于其他的人,她一个都不见。
在来攀关系的人里,自然也少不了丁家和韦家。人么,都是拜高踩低的,只是有时候不顾脸面,就会招人反感。在她们姜家遭难的时候,不见舅舅不见亲戚,全都避得远远儿的,这会儿看姜黎一夜之间成了公主,便都要来巴结。不管是不是沾亲带故的,都成亲戚了。
姜黎不想自己去应付这些人,来了便让门上的人给打发走,只交代谁也不见,谁也不准放进来。但挡不住有些人脸皮厚,隔三差五就要过来,有时也会撞上出门的姜黎,便上来嘘寒问暖一阵,都是腻到人不想听的话。
姜黎和韦卿卿之间尚且那样,对她们自然更是排斥。在发现默声打发不见成效后,便让如意和阿香往这些人面前说难听话去,用撒泼的法子,话说得越狠越好。狠话有哪些呢,不过说,“公主遭难的时候你们在哪里呢,死了不成?这会儿倒是又活了,上门来巴结,要脸不要?我们公主没那么大心,可别再来了,下回再来,被狗咬了咱们可不管。”
说放狗咬的话也不是虚吓,后来阿香和如意带一个家丁真去买了条大狗回来,模样凶神恶煞。买回来后就让那家定看着,再来人就放狗咬。咬伤了别管,她们能闹到皇上门前才管用,否则谁也管不了公主府上的恶狗咬人。人都提醒过了,你非还送来给咬,怪谁呢?
这狗原是那家丁挑的,与他倒是亲近。在买回来后,也确实咬伤了两个人,一个是姜黎的舅母韦太太,一个是丁煜的母亲丁太太。听说被咬得血肉模糊的,咬完直接往医馆里看大夫去了。自那后公主府上有恶狗的消息便传了开来,自然也就没有人再死皮赖脸登门拜访过。
姜黎得了清净,在府中无事,不是看看书就是做做针线。现在什么都有了,自己不必再辛苦,但也养成了停不下手的毛病,忙习惯了。手上虽忙,也不能时时岔开自己心里盘算的事情。沈夫人对她是什么态度,她大约都知道,能盘算的也就只有这事。
阿香和如意也为她愁这事,没事儿要为她出谋划策,想着怎么才能让沈夫人接受下她来。可不管怎么出谋划策,都觉得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要她对姜黎不改观,态度不变,不管姜黎做什么,她都不会接受,做得再好,在她眼里也只能是做戏。
姜黎有时感叹,“要不是那人是沈翼,我也不受这冷脸,这辈子不嫁就是了,有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