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村长,村子附近有坟地吗?就是土葬的那种。”易文翰问。既然苑宏发曾经说过无名女尸是在坟地周围被发现的,那么就得从坟地切入。
话题突然转折到坟地,让苑村长猝不及防,“啥?坟地?”
“对,您帮忙想想,上世纪90年代,村里如果有人过世,会被土葬在哪里?”
苑村长赶忙表态:“你要说那个年代,那的确是土葬,村里的人都土葬在村子附近。打从十几年前起,我们这实行殡葬改革,都是火葬了。当时殡葬改革的时候,为了扩大耕地,建房开厂,村里的坟地都被迁走了。当时迁坟也是费了好大的工夫啊。”
“迁坟?”易文翰的心猛地一沉,他担心有主的坟被迁走,无名女尸就那样被遗落,尸体上搞不好已经盖起了房子。这样一来,他们怎么找?
“对呀,都迁移到山上的荒地上了。我们村南边有个小山,从上世纪50年代,这附近的村子都就在山上挖坟葬人。那山上全是坟地,一块一块的,所以大家都叫它坟山。村里的坟都迁那去了。”
吉时吞了口口水,脑子里有了画面感,月黑风高夜,他跟易文翰在坟山上寻找一具无名女尸,周围风声似鬼哭狼嚎,偶有鬼火飘过。
易文翰向苑村长打听了去坟山的具体路径,然后便告辞。
两人找了一家在苑宏发家附近的小吃店吃午饭,顺便跟老板打听苑宏发和苑通达。
这位老板看起来也是五六十岁,跟苑通达苑宏发都是同龄人。易文翰和吉时对他报以希望。
好巧不巧,小吃店的老板也参加了苑宏发的搬家宴,当初那两人打起来的时候他还去拉架了呢。
“既然是拉架,当时肯定是跟他们俩近距离接触,你听到他们打架的时候都说了什么吗?”吉时问。
吉时觉得,既然是在搬家宴上突然大打出手,那么一定是有什么特定因素刺激到了苑通达,苑通达一定是非常气愤的,失去理智,这种时候很可能一边打一边骂,骂的内容中说不定就说漏了嘴。
如果这位老板听到了苑通达边打边骂的时候说到了敲诈勒索,那么他也能算个证明shā • rén动机的证人。如果老板还听到了有关坟地和无名女尸的话,那就更好了。
老板想了想,说:“我记得当时苑通达骂苑宏发是文盲,苑宏发说文盲也比罪犯强,嚷嚷着要去报警,让警察抓苑通达。我当时就说,报警也好,让民警过来调节,到时候把你们俩都抓走。我这么一说,他俩就不打了。”
吉时哭笑不得,这位老板当时以劝架的动机,好心好意说出这样的威胁,没想到却正好敲打了这两个气头上的人,迎头一盆凉水,浇熄了二人的怒火。苑通达不想闹到派出所,苑宏发也不愿就此断了财路。
只是老板的这个答案出乎易文翰和吉时的预料,苑通达进门后突然变脸跟苑宏发打架到底是被什么刺激到了?为什么会在打架的时候提及苑宏发是文盲的事儿?
老板还在自顾自回忆,“苑宏发这个人啊,本身就是文盲嘛。三十年多年前吧,村里开办扫盲学习班,主张村民学习认字,村里不识字的都去了,就他不去,说谁让他认字他就跟谁急。当年苑通达去了,虽说没有文凭,但是认的字足够日常生活了。我估计啊,就是因为这个,苑通达有优越感,骂苑宏发是文盲。”
正巧小吃店老板的女儿在柜台那边算账,一听父亲提到了苑宏发是文盲的事儿,便插嘴说:“我觉得吧,苑宏发还是想要认字的,他就是爱面子。”
“此话怎讲?”吉时把目光投向柜台那边的老板女儿。
“大概是我9岁那年吧,”老板女儿一边回忆一边说,“有一次我放学回家,路上碰见苑宏发,他手里拿着一个小本,招手叫我过去,说是让我教他几个字。”
老板先瞠目结舌,“还有这事儿?苑宏发会主动认字?”
“对呀,我当时就过去了。我当时是小孩,有大人找我学认字,多威风啊,我就去教他。”
“什么字?”吉时的直觉告诉他,苑宏发想要认的字一定跟无名女尸有关。
老板女儿摇头,“那么久的事情了,我哪记得。反正大概有十几个字吧。他不光问我念什么,还让我解释是什么意思。我就记得那些字我都认识,我都给他讲了,也不知道他记没记住。”
“你没问,他也没说为什么要认这些字?”吉时问。
老板女儿摇头,“没有,我当时太小,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了。我记得我给他解释字的含义的时候,他还拿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的,可能是帮助记忆的吧。临走时,他还嘱咐我,他找我学字的事情千万不能告诉任何人。”
“具体是哪年你还记得吗?”易文翰在心里盘算过,苑宏发提过,发现无名女尸是在苑通达的大儿子出生之前,也就是1995年之前。如果苑宏发学字的时间也正好是这个时段,就说明学字跟女尸很可能有关联。
老板女儿想了想,“当时我应该是小学三年级,95年或者96年吧。”
易文翰看了吉时一眼,两人心照不宣,能让苑宏发主动认字,这事儿一定跟他的财路有关,而他的财路就是那具无名女尸。
“苑宏发让你保守秘密,你就真的谁也没说?这么威风的事情,你怎么不宣扬一下呢?”吉时遗憾,如果当时这事儿就传扬开了,是不是会有人注意到苑宏发的异样,从而发现女尸呢?
老板苦笑,替他女儿回答:“苑宏发在认字这事儿上死要面子,谁劝他他跟谁急,这事儿我女儿哪敢宣扬啊?”
易文翰和吉时又让老板女儿仔细回想一下,哪怕能想起苑宏发当初问她的一个字也行。但一直到两人饭都吃完了,对方也是半个字都没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