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那个人渣写的垃圾,看了脏眼睛。”吴婧仰着头,不屑地说。
“马超腾固然是人渣,你女儿也不是什么天使。我劝你还是看看吧。”
吴婧执拗地仰着头,无声抗议,她就是不看。
易文翰无奈摇头,只好自己拿起那几张纸,读给吴婧听。
吴婧听完,脸色阴晴不定,咬住嘴唇,泪水如断线的珠。
“看来也不用我再给你解读一番了。马超腾早就给徐天真看了他的宝贝,徐天真不为所动,马超腾肯定会详细讲述当年的事,可徐天真的反应却表明她无所谓。马超腾知道宝贝无用,便直接丢了。但他不能把这事儿告诉你,因为一旦说了,他的自动提款机等于报废。”
吴婧本想轻蔑地冷笑,但是笑着笑着,她的笑容便不受控制,变成了自嘲的笑,声音越来越大,又笑又哭,像个疯子。
“徐天真也不能告诉你这件事,因为她还得继续在你面前伪装失忆。她想让你离婚,远离吸血鬼马超腾,就只能用另一个谎言去达成目的。这才有了那篇作文。”
易文翰说完,回头看了一眼单面镜,镜子后面是应该惴惴不安的徐天真。
单面镜后,高朗也回头看了一眼坐在后面椅子上低头玩手机的女孩,心里五味杂陈。
“我不明白,你是她的妈妈,全心全意为她的母亲,她为什么就不能为了你的幸福坦白她记得当年的一切。在她心中,保守自己那个羞愧的秘密,自欺欺人就比母亲被人渣威胁勒索还要重要吗?她宁可看着母亲为了保护她的名誉被判处极刑,也不愿说实话为你求情。吴婧啊吴婧,这就是你跟徐勇培养出来的好女儿!”
易文翰一向自诩冷静理智,面对更加穷凶极恶的罪犯,他也没像今天这么激动感慨。面对这对儿母女,他是真的失了分寸。
吴婧紧咬牙关,仿佛咬住了悬崖上的女儿,绝不松口。
易文翰又想起了吉时转告他的,吴婧曾经对表舅妈说过的那句:人活在社会之中,名誉、征信、口碑就是组成社会人的重要因素,根本无法割裂。为了最爱女儿的未来,她身不由己,别无选择。
也许在吴婧看来,徐天真逃避现实,自欺欺人地过一辈子就是最好的结果。只要徐天真不为当年以及现在的愧疚所累,就算是她兑现了对亡夫的承诺。
“割肉喂蛇,等到蛇长大了,第一个要吃掉的就是喂蛇人。喂蛇人冤吗?不冤。因为这条蛇将来还可能吃掉更多的人。”易文翰想到了死去的徐勇、马超腾,还有逃不掉shā • rén罪行的吴婧。徐天真shā • rén不见血,只几个谎言,便可利用父母之爱shā • rén于无形。
吴婧被“喂蛇说”震慑住,她死死盯住单面镜,仿佛她看到了美杜莎的蛇发,瞬间石化。
“我们这边有被你撕碎的、和平分手的离婚协议书,证明你一直被马超腾威胁勒索的聊天记录,语文老师手机拍摄的鞋拔子作文,专家的笔迹鉴定,证实作文出自徐天真之手,这些都是能够上法庭的证据。到时候你怎么解释,徐天真怎么说,法官怎么判,对我来说无所谓了。”易文翰累了,不愿多说,反正他已经问心无愧,这对母女的未来,就交给她们自己吧。
易文翰起身的同时,吴婧长长呼出一口气,一张口,却不是对易文翰或者对自己说话,“大勇,对不起。原来我们都错了。”
易文翰不动声色,心头一块大石落下,吴婧的知错能改不单单是挽救自己,也是挽救徐天真。
单面镜后的高朗放松地绽开一个笑容,随即想到身后还有一个玩手机的徐天真。他转头去看对方。
徐天真终于不再玩手机,她瞪着一双惊恐的眼,不可置信地透过单面镜去看她的母亲。怎么回事?母亲为什么不再替她保守那个秘密了?母亲为什么不再保护她了?这怎么可能?
“易队,这案子简单也不简单,”高朗等到易文翰出来,跟上去总结,“简单的是凶手就是吴婧,没有什么复杂的shā • rén手法,不简单的是shā • rén动机。幸好我们继续追查下去了,不管最后法官是否减刑,减多少,反正咱们是尽力了。”
易文翰驻足转身,“让吴婧悔悟的是吉时发现的诗,人家也有点功劳,你是不是得表示一下?”
“我?怎么表示?”高朗莫名其妙。
“周末请客你也去,当面道谢,外加咱俩AA。”
其实跟易文翰一起请吉时吃饭高朗无所谓,但是他现在想到吉时就抵触,这要真的跟这两位一起吃饭,他们俩左右夹击,男男双打给自己上课,那绝对是重温学生时代的恶梦。
“周末我叔叔让我去他家吃饭。”高朗从未想过因为自己叔叔是局长在工作上被区别对待,被同事另眼相看,但这一次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