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奶奶笑眯眯,“年轻人瞌睡多,我们老年人瞌睡浅。”顿了顿,她说,“可惜咱们今天回老家,不然还能去拜访一下。”都是邻居,最好是去探探底。
阮糯米抱着阮奶奶的胳膊晃了晃,“奶奶!等咱们过完年回来了,拿点家里的酱菜,去隔壁串门子也是一样的。”
阮奶奶一想也是这个道理,外面的阮向国在喊,“都收拾完了吗?咱们现在出门。”
阮糯米应了一声,“来了!”
她一推开门,刚好隔壁的门也打开了,看到出来的人,阮糯米一愣,她打招呼,“好巧!”
周国涛还是一张扑克脸,但是阮糯米若是抬头看他,就能看到他眼中的柔软来,“嗯,我们昨天才搬过来,往后请你多多关照。”
阮糯米尴尬的笑了笑,“我们也才搬过来没多久,关照称不上,最多就是互帮互助。”
她身上垮着包,显然是要出门的,周国涛意外,“你们这是要出门?”
阮糯米嗯了一声,“回老家过年。”
气氛就这样尴尬了起来,周国涛在努力的接起话题,“有老家回还挺好的,你们打算几号过来?”
阮糯米想了下,“还不确定,看我家里人了。”
周国涛又有些接不上话了,他有些懊恼,好在院子内传出来一阵声音,“国涛,丢垃圾怎么丢这么久啊?”说这话的是,周国涛的母亲,大周氏。
她这一嗓子,好在缓解了两人之间的尴尬,周国涛举了举手里提着的捅,“我先进去了,你们一路顺风。”
阮糯米嗯了一声,阮向国把行李都绑在了自行车上,从里面推着车子出来问,“和谁说话呢?”
“没谁,就是一个不太熟悉的人。”
周国涛已经进院子了,他站在院墙根下,在听到这句话时候,整个身子都跟着晃了晃,有些立不住了。不一个不太熟悉的人,这就是他在阮糯米口中的定义吗?
周国涛的心突然钝着钝着疼了起来。
屋内传来一阵小孩儿的啼哭声,这才打断了周国涛的注意力,他还没进去,小周氏就哄着孩子,一边埋怨,“这边房子也太贵了一些,你说你当初干嘛好好的想买这里干什么?有那个钱,多少置办一套大房子啊,这样大家住着也敞亮。”
周玉堂一家子是跟着周国涛他们住的,周玉堂父亲是周国涛父亲的小弟弟,都说长兄如父,又没分家,那一家子,一直趴在周国涛身上吸血。
周国涛冷冷的看了一眼小周氏,“既然觉得小,搬出去就是了。”
这下,屋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连小孩儿都察觉到了氛围不对,哭声慢慢变小了。
小周氏抱着孩子抹泪,“大嫂啊!你看国涛这是在嫌弃我们啊!”
大周氏皱眉,“国涛,怎么跟你小婶说话呢!”
“我爸是长兄,养弟弟是应该的,我没听过哪家要隔房的侄子去养叔叔的,还是说我叔叔绝后了,要我这一个大侄子来养活。”周国涛的话不留情面。
这话听在小周氏和他男人耳朵里面,简直就是在诅咒他们断子绝孙。
“国涛,你怎么说话呢?你弟弟玉堂还好好的呢!”
周国涛,“你们有儿子啊!我以为你们没儿子呢,既然有儿子,让我这个外人来养活干什么?”他本来的打算是领着和母亲和妹妹搬到新房子这边住的。
谁知道,他母亲拎不清,心一软把小叔那一家子都带来了,哦!一家三代,一个不少。
“这不是玉堂还小,不成器吗?”
周国涛撇了一眼小周氏怀里抱着的孩子,“都当爹了,还小啊?”他抱胸站在门口,“三天内,你们搬出去。”
这下,屋内都炸开了。
大周氏想劝,却被周国涛一个冷眼看了过去,“母亲要是喜欢小婶,可以和小婶一起搬出去住。”
大周氏不敢说话了,她儿子这是连她也要一起赶走了。
小周氏脸色僵住了,“你就不怕我去学校告你,不尊重长辈。”
周国涛,“那就去吧,我听过国家有养叔叔一家子的,反正我因为玉堂去年那件篓子,已经引起领导不喜了,你们去了刚好,让我被部队开除,回去种地也挺好的。”
这话一丢下,周家每一个人说话。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直心软的大周氏开口,“弟妹,你们走吧,国涛已经被玉堂给影响的升职无望了,你们不能在连累国涛什么都没有了。”
当儿子说出回家种地时,大周氏也害怕了,好不容易从乡下出来,谁又愿意回到乡下呢!
她这才硬着心肠,赶走了小周氏一家子。
小周氏想说,他们搬出去住哪里?住大马路上和西北风吗?但是她男人却拽了拽她,“大嫂,这么多年打扰你了,我们会从这里搬出去的,玉堂就是你的儿子,不管怎么样,玉堂都会给你养老的。”
这话一说,大周氏的圣母心又犯了,“哎,都是国涛心狠,不然我也不会赶你们走的!”
小周氏一家子,在腊月二十八这天,带着几个月的孩子,在寒风中去寻找新的落脚地方,冯双玉身为儿媳妇,也不得不走,她吃不了这个苦,抱着孩子回了娘家。
当看到冯明娇和她男人叶惊雷,提着大包小包回娘家,屋里一片其乐融融的场景时,冯双玉浑身冰冷,她这才发现,她竟然无处可去。
婆家那租来的十来平米,她不想回去破屋子。娘家,她还有娘家吗?当初她选择嫁给周玉堂的时候,就和娘家人断了关系。
她这会抱着孩子灰溜溜的回家,这是让冯明娇笑话的,可是她最不想让冯明娇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
冯双玉在冯家门口站了五分钟,冻到浑身都僵硬了,怀里的孩子也要哭出声的时候,她伸手狠狠的捂着了孩子的嘴,遮住了哭声,在冯家人出来之前,小跑着离开了冯家。
林淑兰喃喃,“我听着孩子哭声了的!”她张望了一番,没看到人,屋内的小儿子哭了起来,她忙不迭的擦了手,进屋去哄小儿子去了。
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只有冯双玉自己没有。
冯双玉抱着孩子,坐在寒冷的风中,哭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