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光书道,“老夫猜的,侯爷,是吗?”
陈倏这才叹道,“瞒不过胡伯。”
“人是我放的。”陈倏淡声。
胡光书道,“侯爷没有斩草除根,是因为觉得晋王同侯爷幼时很像,家中原本安宁,却遭逢突变,成丧家之犬,侯爷是想起那个时候的自己,动了恻隐之心。”
陈倏端起茶杯,应道,“也不全然是。”
胡光书诧异,“还有事?”
陈倏沉声道,“我幼时有一次随祖父入宫,在宫中险些闯祸,后来遇到一个宫女替我解围,这个宫女是后来惠妃,也就是晋王的母亲……”
陈倏欲言又止。
胡光书没有打断,陈倏又道,“逼宫那日,魏昭庭的人在宫中大行奸.淫掳掠之事,当时我见有将领想辱惠妃,就杀了这人,这人是魏昭庭的心腹,也是同大哥一道从安北起事的驻军……”
陈倏说完,才喝完杯中的茶,脸色并不怎么好看,“我知晓斩草不除根会留祸端,但他是不是祸端都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他是晋王,于我都无威胁,如今他自身难保,我为何要担心?我只是放了他一条性命,他要是自取其辱,那他也活不长……”
胡光书看了看他,没有再提晋王之事。
新水第一波沸,胡光书遂又取出第一波精华,“天家倒台,新帝登基,如今朝中乱局已生,各地诸侯和封疆大吏,人人都蠢蠢欲动,只是眼下正好维持在这个平衡处,将来如何并不好说。虽然新帝看似同侯爷,也同万州紧密联系在一处,是一根绳索上的蚱蜢,但其实不然,侯爷,需安守好万州,以平南做辅翼,以应对未来的乱局。”
陈倏看了看他,低声道,“好。”
等这一波茶饮尽,换了一味新茶,胡光书口中的话题也跟随着一变,“侯爷娶妻了?什么时候的事?也没让人来知会一声。”
陈倏竟有些羞赧,“事出突然,怕夫人不嫁我了,只能先成亲,等日后,一定带棠钰来见胡伯。”
听到棠钰两个字,胡光书顿了顿,“棠长史的外孙女?”
胡光书是听说过早前的事情的,侯爷的祖父在的时候,就曾和棠长史订过亲,后来万州生了变故,还是府中的奴仆貌似带了侯爷去棠长史处,侯爷才留了一条性命。
后来棠长史家中也受牵连,侯爷被建平侯府的人寻到,去了太老夫人身边,只是再去找棠长史的孙女时,就没再见过人了。
这件事胡光书是知晓的。
当时,他还推断过,棠长史的外孙女应当也没了,当时侯爷还难过了许久。
眼下……
胡光书笑道,“恭喜侯爷。”
陈倏笑眸看他,“胡伯,我真的很高兴。”
他的高兴,也只能对知晓实情的太奶奶和胡伯几人说起。
胡光书笑道,“夫人在就好了,侯爷身侧也有人照顾了,只是没参加侯爷的婚事,些许遗憾,日后若是有机会,侯爷千万带夫人来六安城,老夫同夫人见见。”
“一定的。”陈倏举杯饮茶,心底都是暖意。
……
相聚总是短暂,尤其是同胡伯在一处饮茶得时间。
但陈倏和茂之并未在六安城留宿,还有旁的地方要赶在这几日去完,所以只能赶路。
胡光书没有强留,但一直驱车送两人至城外。
“胡伯,留步吧,下次我带阿钰来见您。”陈倏道别。
胡光书眼中还是隐隐有不舍,但又知晓陈倏应当离开了,“侯爷,一路珍重,冬日小心风寒。”
但凡熟识他的长辈,都会提醒他冬日小心风寒。
陈倏颔首,“走了胡伯,后会有期。”
茂之也同胡伯作别。
胡光书一直目送到马车消失至眼帘尽头,才转身离开。
马车上,茂之也终于乖乖将脑袋收了回来(错误示范),“姐夫,胡伯走了。”
“好。”陈倏应声。
茂之凑上前去,“姐夫,这些长辈都对你好好。”
陈倏啧啧叹道,“可能是我有长辈缘吧,特别讨长辈喜欢。”
茂之忍不住笑。
陈倏又道,“你姐姐也是,你没见过太奶奶多喜欢他,都快胜过喜欢我了……”
茂之又跟着哈哈笑起来,一时间,马车中都是两人的笑声。
“侯爷!”马车外,是陈惑的声音。
“怎么了?”陈倏问。
陈惑撩起帘栊,“刚收到范大人给侯爷的信。”
范瞿?陈倏意外。
范瞿是跟着棠钰的,范瞿惯来稳妥,这几日,每日都有飞鸽传书抱平安,但今日他已经收到过范瞿的书信了……
一日之内来了两封,那是追加的书信。
陈倏预感不是什么好事。
果真,拆封就阅,书信上的文字很少,一眼就能瞥完。
陈倏脸色微微黯沉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