莞城有她许多的回忆,也有她许多很难面对的东西……
来莞城前,陈倏再三同她说,去莞城可以,但是情绪不可太过激动,对她和孩子都不好。
棠钰应好。
马车缓缓驶入莞城,棠钰想起舅舅留给她的匣子里,还有诸多莞城的地契和田铺,都是当时外祖父留下的,但早前旧朝还在,贸然动这些东西,怕会引人瞩目。
家中经历了变故,祖母也好,舅舅也好,都小心谨慎护着她,不让她卷入到朝中的漩涡中来。
但没想到,她入了宫中,还是遇见了陈倏……
许是冥冥中的巧合。
眼下,莞城似是才真正雨过天晴了,她也可以回到莞城。
她心绪多少有些起伏。
马车路过外祖父家中时,棠钰错愕,“怎么会?”
她记得当时那场火很大,火势滔天,应当整个府中都烧没了才是,但马车停下的时候,棠钰还是见得近乎和幼时差不多的府邸出现在眼前。
棠钰些许错愕。
陈倏道,“当初从莞城逃出,太奶奶的人寻到我,带我去了丰州。那时我还生着病,身子一直不怎么好,后来眼睛好了,能看清了,太奶奶就带了我来莞城寻你和舅舅,但一直没寻到。之前旧朝还在,我入京起事的时候曾路过莞城,见到这里还荒废着,忽然心中动了念头,就找了城中的工匠按照早前的模样重新恢复了。说来也巧,有早前的工匠原本就对你外祖父府上熟悉,再加上外祖父曾经送了几幅画,画得是府中的景致,送去裱框去了,所以完整留了下来,正好可以照这些复原。花了三两年时间,原本,也是想着等巡视回来,带你和小初六来看看的,没想到中途出了事端。眼下,又兜兜转转来了这里,无巧不成书。走吧,进去看看,里面复原得才像。”
棠钰眼眶微红,由着陈倏牵着,慢慢步入府中。
熟悉的记忆纷涌而至,似是这里的一切都没变过。
大到整个府中的格局,小到一处布景,棠钰眼眶渐渐湿润,“长允……”
陈倏道,“像不像?”
棠钰连连点头,“像!”
陈倏笑道,“看到那个角落了吗?那时候何爷爷就在那里同我说,让我安心呆在这里,然后你入了府中,他同我说,阿允,这是棠钰,他同我祖父定下了你我的婚事。阿钰,原本没有这些变故,我们早就成亲了,但眼下,倒也不晚。”
棠钰拥他。
“去外祖父和爹娘坟前看看吗?”他问。
棠钰看他……
陈倏道,“我后来回莞城寻过你和舅舅,但你们已经不在了,太奶奶同我说,很有可能避难去了,我找不到你,就让人在这里立了你外祖父和父母的墓碑,但都是空墓碑。”
棠钰喉间哽咽,“陈倏。”
陈倏握紧她的手,“去看看吧。”
棠钰点头。
莞城不大,很快就到了莞城城郊的千雪山。
陈枫准备了祭奠的东西,同两人一道上山。
墓碑前,棠钰久久未曾移目,仿佛幼时许多时间都涌上心头。
外祖父,爹,娘,还有幼时的家中……
陈倏没有打扰她。
她心中也有许多想同她外祖父,还有爹娘说的话,都在眼下这一刻。
陈倏伸手握住她的手,她转眸看他。
他轻声道,“我在。”
棠钰鼻尖温润。
棠钰呆了些时候,差不多日落西山,天色渐渐晚了,怕夜路不好走,棠钰又还有身孕在……
“差不多回吧。”陈倏温声。
棠钰点头。
临到离开,总要在外祖父和爹娘坟前磕头,只是棠钰有五个多月的身孕了,不便,也危险。
陈倏代她跪拜磕头。
她外祖父和爹娘,就是他外祖父和爹娘,并无区别。
陈倏叩首,“外祖父,爹,娘,日后再同阿钰一道来拜祭你们。”
陈倏再行跪拜,而后撑手起身。
天色晚了,棠钰又看了眼前的墓碑一眼,颔首行礼,最后,才跟着陈倏一道往山下去。
夜色稍显昏暗,但陈枫等人在前面开路,也拎着灯笼,所以下山的路很清楚,也不难走。
陈倏牵着她下山,同她说,“阿钰,等孩子出生,再大些,我们带初六和他们一道来。”
棠钰眸间氤氲,朝他颔首。
他伸手,温润的指尖抚过她眼角,而后继续牵着她慢慢下山。
上山的时候,心中惦记着事情,还倒没怎么觉得,下山的时候,棠钰渐渐觉得有些累,“陈倏,我想休息一会儿。”
她怕继续走,肚子会不舒服。
陈倏方才问过她,要不要歇一歇,她那时还好,也想早些回莞城中去,眼下,确实有些勉强。
她有五个多月的身孕在,还是双生子,走走就要歇一歇。
陈倏也怕她累着,便寻了一处先坐。
虽是五月天,地上也难免寒凉,陈倏坐在一侧倒下的枯木上,让棠钰坐在他怀中靠着他休息片刻。
许是累了,棠钰靠在他胸前有些没精神。
“寐一会儿吧,有陈枫他们在,我们晚一会儿再走也不打紧。”陈倏同她说。
她点头。
忽然,又听陈倏轻声笑了笑。
“怎么了?”她问。
陈倏温和道,“就想起小时候,那时候我生着病,你问我冷不冷。当时我冷极了,又怕你担心,就说不冷,其实冷得发抖。”
棠钰也笑了笑,“我知道。”
陈倏不由揽紧她,“你那时抱着我,我能看到你脖颈上的海棠印迹,还有,你身上额海棠香……”
陈倏说完的时候,才发现她已经睡了。
今日太累,陈倏没有扰她……
稍许,陈枫上前,“侯爷?”
陈倏摆了摆手,“夫人睡了,让她睡会儿,晚些再下山吧。”
陈枫应好。
陈倏脱了身上的外袍给她披上。
棠钰的姿势应当舒服,靠在他怀中睡了能有小半个时辰,陈倏不敢动,怕她不舒服,就一直坐着,让她靠着。
……
有过了些时候,她似是醒了,修长的羽睫眨了眨,有些木讷,也有些怔忪,但指尖动了动,陈倏知晓她醒了,“好些了吗?”
他是怕她方才累倒。
棠钰颔首,但是没有应声。
陈倏道,“不急,再休息会儿,刚入夜不久,缓一缓。”
他说完,棠钰良久都未应声。
他心中忽得有些担心,但她缓缓伸手揽紧他。
他温声,“怎么了?”
自从失忆后,她很少这样的举动,忽得,她吻上他脖颈处,他整个人愣住。
她环着他,眸间神色似是有些复杂,最后,沉声道,“长允,这几月,辛苦你了……”
陈倏似惊喜,又怕空欢喜,“阿钰……”
作者有话要说:补昨天的啦,这样一样有红包,记得按爪
晚上可能还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