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传出一个成年女人的声音:“快去吧。”
待车夫远去,自车内伸出一只手来。
那手素白娇嫩,纤长笔直,食指上戴着一枚嵌了珍珠的金戒子,珍珠圆润光亮无瑕,粉中隐约透着金色,是天然形成,难得的珍品。
车帘子后钻出一个身姿玲珑的少女,一手撩帘子,一手提裙子,麻利轻盈的跳下马车。
双脚落地,飞起的尘土落下时沾染在了金线刺绣的绣鞋上,她也全然不在意,放下裙摆,满脸新奇的打量着眼前的景观。
正是一年之中最好的时节,杨柳飞絮,映衬着碧蓝的天色,犹如一场晴空雪景。
少女站在车前的身姿纤长,长发如瀑垂在身后,时不时的被风撩起一两缕,长长的衣裙系带随风纷飞,恨不能与青丝一同玩耍。
少女满眼的激动亢奋,收在广袖中的粉拳头紧紧握住,仿佛是在下一个了不起的决心,谋一个志在必得的目的;又似一个整装待发的女将军,即将去攻克最厉害的敌人。
那神采飞扬灵动可人的模样,比复苏的万物更显春日生机。
忽的,她的目光慢慢望向漫天飞絮,微翘的唇角渐渐失去了弧度。
下一刻,她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喷嚏震得身子微弓,脑门发胀——
“阿嚏!”
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一连数个要命的喷嚏之后,什么神采飞扬盎然生机都消失殆尽,少女手忙脚乱的从袖子里掏出一把面纱认真戴上——
一层,两层,三层,四层……
她如临大敌的盯着漫天飞舞的杨柳絮,麻利转身往爬回马车里,手脚并用,逃难似的。
出来时有多明媚潇洒,进去时便有多滑稽狼狈。
进了车内,她将门帘窗帘全部放下,还掖的死死地,这才敢出气儿,微微喘息的望向随行的白夫人,眼神惊惶又悲伤:“这洛阳城漫天都是白絮,比上一站歇脚的地方还要严重,不是说路过那一截便没有了吗!”
白氏是第一次来洛阳,并不知道洛阳城的春日是这幅光景,美则美矣,吸气儿时着实难受。
见面前的少女认真的戴了五层面纱,重重的系带快将小耳朵都压垮,她忍着笑认真解释:“女郎冤枉小妇人了,小妇人自小在宣城郡长大,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春景。”
少女脸色惨白:“这么多白絮,吸一口都要命,这里的人鼻子嘴巴都天生了滤嘴一点都不怕吗?怎么办,我没有长滤嘴,那、那我岂不是活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