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没想到,就在这时,琼珠忽然转过身,对着那面红耳赤的夫人盈盈一拜,不卑不亢道:“夫人这话错了。”
一时之间,几双眼睛全落在她身上。
琼珠眼神也不垂了,姿态端高了,直直看着那位秀气夫人说:“所谓幼而娇,长则立。琼珠自小到大被教导的规矩,就是要护着小的,宠着小的。我们家的人,纵然年幼时胆小怕人,性子软了些,但只要识礼数,懂做人,久而久之,自然待人接物上有所长进。最重要的是,小的在宠护中懂得这些道理,待她长大了,也会同样去对待比她更小的,姊妹之间,上下和睦,周旋不逆,族中自当昌盛兴旺,福泽延绵。”
最后,她莞尔一笑:“旁人可以不懂,但不该随意误会,唐突妄言。”
这番话说的绝不算客气,细细一听,意思也很直白——
我家小的由我来惯着,是娇是弱我们都喜欢,反正长不歪,关你屁事?
安王妃周围一小片都死静死静的,忠远侯夫人,阿贞,萧恒表情各异。
萧恒神色讶然,好像完全不敢想象这话是从一向温顺乖巧的琼珠嘴里说出来的。
阿贞眸光闪闪呼吸急促,早忘了什么不被呵护的委屈,此刻恨不能冲上去抱住琼珠姐姐的大腿可劲儿的蹭蹭。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她始终是琼珠姐姐最疼的小乖乖!
忠远侯夫人内心震惊,同时又有点羞涩,同样都是骂人,自己张口就是什么妾侍什么墙角,听着就没有什么水准,还很粗鄙,看看人家小姑娘,出口成章,句句扎针不见血,果然……还是要多读些书的。
那秀气的夫人眼神都要喷火了,她好歹是将军夫人,竟被一个女娃娃这样冲撞!
她嚯的一下站起来,盯着琼珠要发难,就在这时,有只手握住了琼珠的手腕,将她轻轻带到自己的身边。
安王妃小心翼翼的将琼珠护在身边,像是护着什么瓷娃娃,后含笑望向对面的人,出语如冰:“童氏,再闹,就不是一个妾侍的事了。”
气氛一阵死寂。
童氏在短暂的呆愣之后,差点当场晕过去。
妾侍的典故,除了琼珠和彭贞之外,就连萧恒都是有所耳闻的。
一直以来,镇远将军府与韩王府十分交好,赵将军之妻童氏与韩王妃也是闺中密友,因着安王府和韩王府的关系,这童氏立马开始站对划线,将安王府当做了对头。
大缙的讲究多,即便是士族之中,也分三六九等。
要做高门望族,须得是世代gāo • guān,代代相传。这中间不可有半道岔开去从做别的的,若从了低贱的身份,即便他日再转回来,就不一样了。即便像赵将军这样的武将,哪怕有权有势军功在身,后人论起他赵家祖宗发迹史时,他也不过是个粗鲁的武夫。
真正的望族之女,出生后只会往皇室里送,若是诞下一男半女,就能大大稳固家族的荣耀。
所以赵将军的正室夫人童氏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又生了一颗巴结的心,只希望子孙后代能撇了武夫的名头,跟对了主儿,真正博一个光鲜的未来。
童氏早就自长辈那里听说,那安王府的王妃,放在十几年前也就是个出身低贱的野丫头,正因为她懂得审时度势,勾搭上了安王,才有了如今的荣耀,这个秘密让她深感同人不同命,但凡逮到机会就要给安王妃不痛快。
安王妃由始至终没有搭理过她,连小小的口角都没有,仿佛当她不存在似的。
童氏恨得牙痒痒,越发蹦跶的厉害,没想到,不久之后,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被一顶小轿从侧门抬进了将军府。
那小娘子是南街的茶室女,能唱能跳能文能武,腰肢纤细若水蛇,一把嗓子婉婉动听,赵将军跟她回房,一个晚上能被她把魂儿都叫没了,雄风霸天。
从那以后,赵家的后院就起火了……
童氏哭干了眼泪,抱着儿子将那小将娘当成了死敌。
可是小娇娘太有手段,全部精力都放在将军身上,愣是没搭理过童氏,还懂得趋吉避凶,要么装病要么用苦肉计,好几次躲过了童氏的刁难,还让赵将军看出童氏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