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武双唇紧抿,神色肃然,什么都没说。
此事并没有让安王或者安王妃感到惊讶。
安王叹息一声:“东海郡国多年来独树一帜,早已经被当做另类,从前他们难处诸多,朝中只愿他们不成为拖累,如今东海郡越发强大富庶,自然会被朝廷忌惮。将子女留在都城,一向是为君者的手段,此刻若是谁站出来帮着阻止,只会一同看做是有异心之人。”
萧武:“可是……”
“也不必这么着急。”安王妃淡淡的打断萧武的话:“此事不是还没有结论吗?宫中开始收拾,也没说这新的宫殿一定是给琼珠准备的,只要事情没有完全捅破,就还有回缓的余地。我已向东海王夫妇递了拜帖,他们既无拒绝,我自会择日登门。琼珠是他们的女儿,自当是从小呵护娇养长大,想必他们也不会希望自己女儿留在洛阳。”
萧武明白了母亲的意思——他们着急只是干着急,东海王夫妇才是正主,若是他们有什么想法,或者有阻止的意思,安王府只要竭力相助便是。
带着这样的想法,萧武和萧恒陪着安王妃往驿馆走了一回。东海王夫妇客气接待,席间却并未见到琼珠的人。
怜氏见萧武眼神四扫,又不敢问那丫头的下落,心下觉得好笑,却并不给一个答案,还是安王妃看出儿子的那点小九九,顺口问了一句琼珠。
回答的是乐勋:“这孩子在她义父那处帮着裱画。”
义父?
乐勋告诉他们,琼珠的义父,就是当初那个带着一家老小从洛阳前往东海郡国,多年不曾回来过的李子肃。原本走神的萧武听到李子肃的名字,下意识问道:“是那位琴画双绝的李家长辈?”
听到“琴画双绝”四个字的时候,怜氏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是,就是她。”
安王妃一直看着怜氏,细细的观察着她的一颦一笑,放在桌下的手死死地扣在一起。
安王府送的礼很快被安置好,怜氏客气的向她们道谢,神情间全无因为那些礼物背后的意义而生出什么动容。安王妃借机道出对琼珠的喜爱,然后顺理成章的引到了他们东海王府此次入都的目的——琼珠的婚事。
“琼珠这孩子乖巧可人,弹得一手好琴,又懂事明白道理,若是要在洛阳招婿,定能引来不少青年才俊,甚至位更高者……这本是一件好事,不过若是她留在洛阳,东海王与王妃想要见到她,就变得比较麻烦了。”
怜氏的笑,终于少了点温度。
萧武觉得有点奇怪。东海王妃的态度像是不赞成琼珠留在洛阳,可既然如此,一开始又为什么要以赐婚为名头,一家人都来洛阳呢?
“我们夫妇二人一向不怎么拘着孩子。如今孩子大了,她有什么想法,都是她自己的事情。她喜欢留在那里就留在哪里,我们舍得与舍不得,并不重要。”怜氏淡淡的说出这番话,显然不愿意再多谈关于琼珠赐婚的事情。
安王妃咬牙,继续问:“不知琼珠心底心仪什么样的儿郎?我……我实在是喜欢她,若是她有意,我也可以为她多掌掌眼,往后她若真的嫁到这里,在洛阳城,还能与她有个照拂。”
当安王妃说到这里的时候,一直客气应付的怜氏忽然抬眼,直勾勾的望向她。
那一瞬间,萧武觉得身边的母亲似乎僵了一下。
像是被人凌空点了穴道,又似冻在了那里,哪里有往日从容不迫的模样。
萧武看了一眼母亲死死扣在一起的双手透出的不安,赶紧道:“王妃不要误会,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