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边团聚了三十来个人,也是三十来张嘴,叽喳起来比枝头麻雀还热闹。石琛在人群里站上几分钟,都不需要张口去问发生的事,光靠听那些碎片样的话,便拼凑出大概内容。
死人了,死的是村长的儿子。
抱着男孩嚎叫的农妇是村长夫人,大冷天抱着淌水的儿子,那男孩浑身膨胀像充了气死的,浮肿发白,眼球突出,乌绿色的肤色,散出的味有点不大好闻。
村里的人神情诡异,有的在边上窃窃私语,有的嘴角微勾,看起来在窃喜。
小男孩到死都没闭上眼。
此时,村长就站在儿子尸体旁,面无表情,像是死了个毫不相关的人。
“怎么先死的会是这世界的人?”石琛站的位置刚巧能看清男孩的尸体,稍微看上眼,这卖相和现实里死好多天的巨人观差不多。
兔丸子眼珠左右转动,确定没村民注意他们三人,放下心小声说:“应该是替死鬼。”
“你是说替我们死的?”石琛说。
“多半是。”兔丸子探出头,仔细看眼那尸体,眼眸收缩了下,回头说:“他,嘴上是什么?好像有线。”
“他的嘴被鱼线缝住了。”温学语气毫无波澜起伏,手无意识地握了握,“跟昨晚那叫甜儿的小女孩一样。”
石琛惊诧道:“所以他是替我们死的。那……如果你昨晚没开门,今天在井里捞起来的人,应该会是我们几个。”
这天冷得令人难捱,石琛裹紧军大衣,忍不住摸出烟,用手挡风点烟。
刚抽口烟,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走到井边往里看眼。只一眼,石琛呼吸停滞瞬息,他的五官立时皱成一团,夹着烟的手瞬间一抖,走下来时,没注意脚下,雪天地滑,差点被自己绊倒。
温学眼疾手快地托住石琛,拉到安全的地方,深深看眼那口井。
井里有什么,温学眼下顾不上,伸手安抚着石琛:“井里还有具尸体是吗?你看到模样吗?是不是那个新人?”
石琛沉默点了点头,“这井很深,我看不太清脸,但从衣服穿着来看,像是她。”
“如果她昨晚已死,闯到小楼来的人是谁?”温学皱眉说。
北风刺骨刮来,站这点时间,兔丸子有些扛不住,原地跺脚好久,双唇哆嗦说:“别管她的死活了,现在活人我也当她死人,总之离她远点。这里应该找不到什么线索,先回去吧,外面太冷了。”
石琛烟抽了一半,掐了头塞回烟盒里,点点头。
温学在转身时,忽然停下脚步没动,转头又去看眼那被缝了嘴泡肿的男孩,见他双眼瞪着像在看天。
他盯了足足半分钟,听到石琛催了两声,侧过头应了应,带着迟疑追上石琛。
而在温学离开的同时,那小男孩像是被风刮动,头朝他们离开方向歪去,眼睛直勾勾停在温学的背影,空洞的眼神里,仿佛充满了不甘和怨毒。
他们回到临时住所,那些没敢出去的人目光急切投来,三人进屋感受到了齐刷刷的注目礼,看得人怪不好意思。
温学看了眼那个被人孤立的姑娘,似有若无的拍了下石琛的背。
“她还在。”温学动了动嘴皮,几乎在用气说话。
石琛喉间哼声回应。
“那边发生什么事?死的是谁啊?”阿潘像是眼神不好,一直在飘忽,往那姑娘身上看个没完。
“不是,死的是村长儿子。”石琛平铺直叙地给他们说完井那的情况。
团队里的老人有些也只参加过一两次,对梦境世界还在半知半解的阶段,也没完全习惯梦境世界,更怕死亡。所以听到有人死了,他们冻红的脸色马上变得煞白,只有余子杰特别亢奋。
黄历抬手拍木沙发的扶手,‘噌’地起身,鼻翼张合,缓过气说:“你们都吃饱了没,吃饱我们去借两把斧子上山砍桃木去。”
“砍桃木?”阿潘喝光碗里的白粥,“砍桃木要做什么?难道你知道祭山神的步骤了?”
“古书里有写,你们都没看过吗?”黄历参加的次数来看,算是老资历,在那群人里说话很有威信,“找斧子去,砍完树我们还得把桃木雕成人形,我问过村长了,说村里有百来口人,没个三四天工夫,我们做不完这点。”
温学和石琛对视眼,想要阻止黄历莽撞行事。
先出声的是回来就蹲在炭盆边的兔丸子,“别急着忙事,那古书里内容未必正确,我们该再看看其他线索。”
“看个屁,要浪费时间,你自己去浪费。还说自己参加过五次,线索摆眼前了,还不信,非要浪费时间。”黄历固执地说:“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