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老位置,角落靠窗,距离其他位置都远,往外就能看见街上来往行人,车水马龙。
“诶,那个卖关东煮的老爷爷呢?”
梁夙年朝外看了一会儿,没看到眼熟的推车小摊:“怎么今天没来?”
往常每天都在的,到他们做完作业走了也不会离开。
谢嘉然说:“他好像不卖了。”
梁夙年问:“不卖了?为什么?”
“他回老家了。”
谢嘉然说:“他儿子挣了钱要回家乡发展,顺便把家里的小四合院翻修成大别墅,把老爷爷接回家享清福去了。”
梁夙年第一反应是老人身体状况出了问题,闻言松了口气:“那就好,推小摊卖关东煮挺辛苦的,确实不适合老人,就是可惜以后都吃不到料那么足汤那么浓的关东煮了。”
他感慨两句才想到什么,好奇去问谢嘉然:“然然,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他们小学就认识,家离得也不远,说句打小一起长大一点不夸张,谢嘉然的性格他比谁都清楚,安静话少,跟班上同学都很少有交流,更别说与陌生人闲聊。
从前他们在一起,梁夙年从来都是挡在他面前帮他接下话题那个,谢嘉然要做的,就是乖乖跟在他身后等吃等喝,等他牵着他的手回家。
“老爷爷告诉我的。”
谢嘉然松开吸管放下奶茶:“开学前两天我路过时去买关东煮,爷爷问起我怎么一个人,我说你要转学了,以后都我一个人了。”
他抬头看着梁夙年的眼睛,慢吞吞道:“然后他问我们这么好,你为什么要丢下我一个人区别的学校,我答不上来,只好转移话题,他就把他家的事告诉我了。”
梁夙年再次被沉默。
好气又好笑,咬牙切齿捏他鼻子:“小记仇鬼,我又没有真转,你就到处散播我转学啦?说得我好像跟个负心汉一样,哪有这样坑人的?”
谢嘉然带着鼻音:“你提了。”
提了就等于转了,精神出轨也是出轨。
渣男。
“讲道理,是我爸妈嫌我天天回家烦才提的,可不是我。”
梁夙年收手:“我又没答应,你这么娇气又离不开人,我怎么可能转学?”
“我才没有娇气又离不开人。”
“行——”梁夙年拖长嗓子:“是我娇气,是我离不开人,是我恨不得变个耳报神整天做你肩膀上,行了吧?”
行了。
谢嘉然满意了,不过又问:“为什么是耳报神?”
“你做数学试卷和考试的时候方便给你报答案嘛。”
梁夙年语气上扬:“听说,某人这个周考成绩不太理想?”
“......”
那个不开提哪壶。
谢嘉然瞪他一眼,默不作声拿出数学试卷。
这是他今天唯一的作业:把所有错题都改正过来,明天要交的。
“也没有非常不理想,只差两分就能及格的。”
他闷闷说:“快把你的试卷给我,要誊答案。”
梁夙年乐得说行。
不过拿到一半想起什么,转向谢嘉然正色道:“不过然然,先给你打个预防针,你看了试卷别笑话我。”
谢嘉然眼神一亮:“你试卷考零分了?”
“能不能想我点好?”
梁夙年将试卷轻飘飘放在他面前:“我就是把姓名填错了。”
谢嘉然低头去看,试卷姓名一栏明显涂过墨疤,杂乱的横杠下压着字迹工整漂亮的“谢嘉然”,旁边有个红色的大问号,在旁边,某人尴尬地补了一个“梁夙年”。
谢嘉然笔头点点试卷:“这个问号是?”
“我们数学老师打的。”
梁夙年一点儿不心虚:“他原本还以为是卷子搞混了,去找了你们老师才知道没有,今天上课干脆把试卷带到教室在讲台上举着让我们认笔记,现在全班都知道我考试把名字写成你了。”
谢嘉然想象一下那个场景,想笑:“老师没批评你?”
“不算批评吧。”
梁夙年老老实实说:“只是提醒我下次考试写名字记得确认一下自己到底叫什么,高考的阅卷老师可没这么有耐心拿个试卷慢慢问。”
谢嘉然还是笑了。
他看着梁夙年,目光闪了闪,悄悄握紧手里的笔,忽地轻声问他:“哥,你为什么会写错名字啊?”
侃侃而谈的梁夙年一下安静了。
谢嘉然直视他,又问:“考试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梁夙年指尖在桌上点出有节奏的轻响。
就在谢嘉然以为自己可以听到答案时,那双手伸过来在他头顶轻轻压了一下:“认真改试卷,又磨洋工,小心一会儿写不完。”
“......”
咖啡的香气绕着两人扩散。
外面偶尔有人骑着自行车路过,车铃铛打得叮铃响。
谢嘉然又要改试卷又想吃蛋糕,写两道题就得搁一下笔去拿勺子,馋虫样逗乐了梁夙年。
“我来吧。”
梁夙年伸手过去,谢嘉然还以为他是要帮自己抄答案,脑袋里还在纠结万一被老师认出字迹发现怎么办,手已经诚实地把试卷推过去——
结果梁夙年目标是他旁边的那块蛋糕。
“想什么呢?”
梁夙年无情又将试卷推回去:“好好学习,好好改错,不准想着找枪手。”
谢嘉然扯了扯嘴角哼了一声,闷头继续写。
“张个嘴。”
谢嘉然下意识听指令张嘴,被喂了一口软甜。
梁夙年发现了新乐趣,原来喂人吃蛋糕比自己吃蛋糕还有意思。
美滋滋喂小谢同学吃完这块提拉米苏,小谢同学的试卷也抄完了。
小梁司机蹬着自行车又尽职尽责把人送到家门口:“然然,明早我还是在楼下等你,明天见!”
谢嘉然点点头,目送他背对自己挥手远去。
家里周文月和路尚都在,他们没有等他,已经吃了晚饭,见他回来了,周文月指了指餐厅方向:“然然,饭在桌上还热着,我们回来得早就没等你了,你自己吃。”
谢嘉然说好,书包放在玄关柜子上,拉开凳子在餐桌边坐下。
他刚吃了一块蛋糕,其实不太饿,吃也只是象征性夹几筷子菜,吃不了多少。
反观那边,周文月在客厅快要被路尚逼疯了。
已经上小学三年级的小孩儿笨得离谱,一加一会,一加二要想一下,十二加十三就直接卡住了。
谢嘉然目不斜视,竖着耳朵,就着周文月努力压制崩溃试图耐心的声音慢吞吞啃着糖醋排骨。
这是路尚最喜欢吃的菜,他又沾光了。
“......尚尚,乖,我们认真算一下,如果树上有八个苹果,掉下来两颗,又被小鸟吃掉了两颗,一共还剩几颗?”
她拉出路尚双手,蜷起两只大拇指,一点一点耐心教:“八,减去二,再减去二,还剩多少个?”
她耐心还没有告罄,路尚的耐心已经告罄了,暴躁地挥开双手:“我不知道!我不想做题了!我不要做了!我要去玩超人卡牌!”
“尚尚,作业没做完玩儿什么超人卡牌!”
周文月克制地带了脾气:“你听话,做完这几道题,妈妈给你买全套超人卡牌......”
谢嘉然正听得来劲,手机忽然亮起,是梁夙年发来消息,通知他到家了。
夙以往年:/图片
夙以往年:门口有只黑蝴蝶这么好看,捉了给你做标本玩儿?
见到活的第一反应做标本?
毛病。
谢嘉然咬着筷子回复他六个点点。
梁夙回了个猫咪打滚的表情包:
夙以往年:哦豁,飞走了。
夙以往年:下次再给你捉^_^
谢嘉然对梁夙年的满嘴跑火车已经习惯了。
听见客厅周文月逐渐暴躁的声音,他按住语音说话录了一下,满打满算的一分钟,给梁夙年发过去。
对方一分钟后回复消息:
夙以往年:/鼓掌/鼓掌/鼓掌
夙以往年:精彩,牛逼!弟弟这脑子完全可以全新出售啊,基本没用过,无损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