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别催了,听说是鄂西土司王子的马吃坏了肚子走不动,正要问过司设监再作打算呢。】
【早坏不坏,偏偏临走时候,这不是给奴才们招罪受么。】
【嘘——司设监的李公公告诉我,鄂西那些人,话里话外想求摄政王稍上一程呢。】
【王爷的脾气能答应?】
...
话音渐远,苏果听不清了才想起自己的手还在外头伸着,收回时冻得像是个红萝卜,已然失了知觉。
“咳——咳——果儿。”
苏果背过手,恰好就听见陈安洛的咳嗽声,收回半飘的思绪,尽力弯起嘴角,“啊,安洛,你醒了。”
“我看看。”
苏果敛着眸用另一只手探向陈安洛的额,停顿片刻后,“好像没那么烫了。”
李荃蹲上前,忍不住道:“安洛,你到底怎么了,突然就晕倒,又吐又昏迷,吓死我们了。”
“大约是着凉了吧,我没事,但是没力气,怕是要躺上月余。”陈安洛极浅地笑了笑,声音有气无力,“果儿,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
陈安洛的长相温润清朗,颦笑之间满是书生秀气。李荃看着他,心里却很不舒服,难道安洛真的是装病?
“果儿,你因着我回来,摄政王有没有为难你?”
李荃待要诉苦,苏果率先开口,摇头道:“没有。”
她显然是不想说,陈安洛看透了,奈何病着没有精力追问,只能任由她去。
“安洛,你昏迷了整日,李荃一直在照顾你,是他喊过我来的。你别忧心,不用月余,很快就会好的。”苏果拍拍他的手,柔声安慰道。
陈安洛空攥了手心,贪恋方才那一点温度,“醒来看到果儿,好像已经好了。”
他的确耍了笨手段,偷偷吃了影放在他这儿存着的毒药,李荃走的那时,大概是有人逼着给他服了解药,所以他才会好转,乃至昏睡了这大半日之后能醒过来。
苦肉计也是计,堂堂摄政王不会做的,他愿意做。
他想让陆则琰知道,不管如何,他在苏果心里是有位置的,还在乎就好,他一定来得及找回属于他的未婚妻。
“果儿,摄政王身份尊贵喜怒不定,以后还是少见——”陈安洛捉住苏果的右手,忽地皱眉,“怎么这么冰。”
“是因为你身上烫,不是我的手冰。”
“安洛,你抓的我手都疼了。”
苏果再是迟钝,也琢磨出细微的不妥,她垂眸蹙眉,手作势揉揉眼尾,揭过话头道:“我,我有些困倦。”
“那你快去睡会儿。”
李荃将两人情态看得清楚,立刻从苏果手里接过男子,“我来扶着安洛吧。”
“嗯。”
陈安洛没有太多力气,只能被动地被搬来搬去,李荃盯着他想看出究竟,他则侧头安静地看着苏果,苏果阖着眸,不知想些何事。
一架板车上,三个人各怀心事。
仿佛是漫长的连日赶路,也像是一瞬,苏果没有太多知觉,他们已经到了东华门口。
雨势稍停,宫城黄瓦红墙,苏果从来都觉得生疏的地方,此时反而倍感熟悉。
李荃拍了拍苏果的肩,“果子,咱们要下去了。”
他们去时是由皇上摄政王先上的舆架,宫人们恭送完圣驾之后才上的板车,这次回宫,自是得反过来,由地位最下等的太监先下马车来跪迎。
苏果这次虽升了规制,但具体章程还得进宫等批文,是以她现在还不能算是正式的四品公公,待在众太监之间也不算违和,只是投来的目光确是不少,毕竟百兽祭里她出尽了风头,谁能想到结尾反而匆匆了事...
“果子,咱们跪第一排还是第二排?”
“嗯?好的。”
苏果还是那副病恹恹的样子,也不哭也不闹,就是搭起话来失魂落魄的,偶尔回过劲儿,眼里才有些神采。
“...”
李荃见她如此,也问不出个所然,只能带着她一人一只手,搀扶又晕过去的安洛往靠后的人堆里混。
小皇帝终归是个十岁的孩子,坐了那么久的马车,压根不想拿谱,下了马车直接回了乾清宫。大臣们回府的回府,进宫的进宫,最后舆驾里剩下的就只有摄政王。
两边各两排的宫人皆恭敬伏身,听引路太监高呼:“摄政王下舆——”
话音一落,门口守门的侍卫,以及前来接驾的锦衣卫等,都仿佛被按下了机关石,行礼时,步调整齐划一,跪地响声低沉震天。
李荃偷偷瞥了眼,苏果垂眸恭顺安份,好像也没有多余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