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则琰没甚所谓,“哦。”
他们三从小一起长大,苏果不明白,但他很清楚,赵音笙太喜欢陆攸珩,喜欢的可以空等十年。如今不过是想借他的口,告诉陆攸珩她走了,女子真的是麻烦,他的小太监就不一样,又乖又听话,一点儿多余心机都无。
苏果忽尔回忆起赵音笙从酒窖出来的那刻,感慨了声,“其实,赵姐姐真的很好看。”
陆则琰抱着她,正在用手揣度怀里的女子瘦了没,听到好看二字,随口敷衍道:“嗯。”
苏果是自言自语,没想大人附和她,虽然是大实话,但是那声附和说不出的叫人闷气。哎,苏果觉得她怎么能这么小气呢,赵音笙本来就好看,她是京府第一美人啊。
再说,迟早,大人总会腻烦她的。
苏果伸手环住陆则琰的腰,知足地开口,“大人,你以后不喜欢我了也没关系,喜欢旁人也没关系,只要现在,我能陪在大人身边就好了。”
不否认,经过赵姐姐的事,苏果有诸多体悟,例如珍惜当下,更不想再将自己的真心藏掖,要不是到现在大人有要紧的正事忙,她早就表明身份宁愿领罚了。
这次她硬要跟来,就是不想以后留有遗憾,她什么都不懂,但也晓得大人是在做危险的事,所以她不愿意在梁州等他。
如果赵姐姐有的选,当初也一定会跟着大世子走的。
陆则琰难得被一个女人抱的那么紧还没想推开,他轻笑了声,“小太监,你就这么喜欢本王?你不是说男子不能喜欢男子么。”
若是以往,苏果早就羞地支支吾吾答非所问,但是现在...
苏果双手抱的更使劲,“嗯,喜欢。我最喜欢大人,我是男是女都喜欢。”
陆则琰没想到她这次居然敢厚着脸皮认下了,初初楞了楞,而后看着苏果一副英勇就义,咬牙切齿的脸红模样差点笑出声来。他凑近,看了眼明眸皓齿颇为惹人的女子,强压下燥热,低声道:“好了,知道了,你把头仰起来。”
苏果心头扑通一跳,大人喊她抬头,莫不是想要亲她...也,也有可能,毕竟她方才说完,看大人笑的多开心呢。
苏果脸上红扑扑,心里喜滋滋,同时听话地凑上前,她和陆则琰亲近的次数多了,不要脸一点地说,她其实还挺习惯的。
还没来得及思考是闭上眼还是睁着,苏果就被薰笼里的暖香灰给呛到——大人的手指不知何时掀开了一旁的炉子,蘸了点黑色灰就开始往她脸上擦。
“大人,我以为你要——”
苏果连打了几个喷嚏,回过神来已经被涂成了半个小黑脸,不止脸,很快手上也撒了一层,越揉搓越是黑乎乎的,唯一好处是周身香香的。
“以为我什么啊?”
陆则琰明知故问,说话间也没停手:“这样还差不多,额头再补一点。”怎么好像怎么遮,小太监还是模样勾人。
女子总有爱美之心,无端端被涂地一黑一白,苏果不解中隐隐带着不乐意,“大人,这香灰熏到我了...”
“忍着,我在给你易容。”
“啊?易容?”苏果想了想不对,她一个小太监有什么好易容的,跟在陆则琰身边不出挑,木锋他们也都认识。再说了,涂黑了,旁人就认不出她了么。那秦太医也没有涂黑啊。
虽然诸多疑惑,但是大人做的事都是对的,苏果不敢也不想多问,反正涂黑而已,算不得大事。
陆则琰见她没继续问,嘴角微微扬起,易容自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他早就不满满意旁人对苏果的眼神。她名义上是个太监,但白白嫩嫩分明是个女子,要不是怕太过惹眼,他还想直接给她套层麻袋呢。
就这样,苏果终于均匀地黑成了一个小炭球,“大人,那我要黑几天呀?”
陆则琰瞟了眼她认真的神情,“看本王心情。”
“...”
...
土司城里王族和百姓的住地可谓是泾渭分明,刚进城门时,沿道两边是矮灰的土房,形容凋敝,等过了六角亭前的那条街,往前走便能零星看到砖木结合的两层小楼,路上慢悠悠走路的‘贵族’也逐渐多了起来。
六角亭作工精致,鎏彩漆朱,木锋带着卫兵早已等在那处,远远隔着马车就开始作揖。他的声音一如往常粗犷,“臣木锋,拜见摄政王。”
老土司王一死,虽还未办仪式,但显而易见他就是继任,土司王等同地方知府,对摄政王自称一声臣,略抬了王爷的身份,陆则琰也受得起。
车内陆则琰还美人在怀,忽听得木锋的声音他皱了皱眉头,用湿帕擦掉手上沾着的少许香灰,车帘都没掀开,佯问:“嗯,嫚雅人呢。”
木锋脸上泛起笑容,他很清楚这是蛊毒见效了,生死蛊就算引动,表面也并不明显,但是情蛊是遮掩不住的,子蛊所在的身体会不自觉想起母蛊,难怪摄政王连客套话都懒得多说,直接问到女人。
“王爷大可安心,嫚雅好好在堂楼里呆着,绝对没有外人打扰。”
陆则琰知道木锋所想,出声讥讽,“她忍得住不找男人?”
这话说的直白露骨,苏果听得不由得蹙眉,不自在地想坐的离陆则琰远一点,可才兴起了点想法,人就被陆则琰揽住了动弹不得。陆则琰朝她摇了摇头,弹了下她的鼻尖。
木锋看不见车内动静,以为是摄政王吃味,还兀自暗喜,“王爷,嫚雅只念着您呢,谁敢碰王爷的女人啊!这个,不如我们说一下关于大世子的事——”
陈常风的手下一直派人驻守关羁陆攸珩的住所,但是没料到人早就被掉了包,如今木锋还以为拿捏着摄政王的短处,加上蛊毒,他说起话来颇有底气。
马车里传来声音冷冰冰打断:“陆攸珩的事等会再说,你继续先说嫚雅。”
车厢忽然摇晃了下,然后又没声响,木锋这次看到了,却不懂这是何故,但是摄政王要他说,他不得不说。
实际上,嫚雅在恩施的这几日除了被放血引蛊,就是躺着昏迷休养,今早上才被巫医唤醒,没有多少事可提。等到木锋囫囵编造完,陆则琰终于慢条斯理地从马车中走出,身后还跟着一个皮肤黑漆漆、衣衫不整的小宫人。
小宫人圆咕噜的大眼睛,耳尖黑粉黑粉的,穿的臃肿,但能看出身段苗条瘦弱。
木锋一眼就觉得眼熟,可那个宫人只顾低着头,他还没想起来,那人悄默默就跑到了后面的人堆里,跟鱼儿入水似的看不清位置。
陆则琰掸下袍摆,睥睨木锋,见到他的目光时眸中闪过杀意,冷声呵道:“还不走?”
“是。”
六角亭距离九进堂尚有些路,木锋领路走最前,没琢磨出摄政王何来的突如其然的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