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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施的白天时常较长,虽然晷盘已走到是戌时,天边才刚刚落日。
她难得使唤人,今日兴起了念头,在土司府里下人的帮助下,搬了一大桶热水上来,她准备最后关头再泡个舒舒服服的药汤。
小太监并不是做的很好,那就成为一个合格的药引子吧。
苏果从秦素棉那抓的倶是常用补身的药草,和他认识这么长时间,这点还是认得出来的,放进木桶里味道没有想象的苦涩,但是她闻得不惯就是了。
前两日挺镇定,临了了,苏果反而紧张地手脚发冷,窝在浴汤里,都不觉得温热。
长发怕沾染了药味,洗之前就她被用木簪盘起,露出玉颈下瘦削的锁骨,苏果看着自己的身体,莫名地感觉陌生。她用小太监的身份过久,常常忽略自己是个女子的身份。她这样的先斩后奏,大人真的会欢喜么。
苏果将脸往热汤下埋,憋不住气了才探出鼻尖,如此反复几次,断绝了胡思乱想。
沐浴完,脏衣服她是不想穿了,行礼里面有一件是赵姐姐下船买了之后暂存在她那儿的,没想到现在竟然能用上。
浅绯色罩纱收腰罗裙逶迤,双袖绣有水芙蓉,纤腰束一宫绦,身段好的穿起来能尤显得玲珑有致。
铜镜里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清丽面容,肤若凝脂,水眸似粲然星光,眉眼间自带天生媚色,丰艳的云发绾起少女髻,便再无需多余缀饰。
苏果翻了之前偷偷拿回来的陆则琰的大氅衣,将自己裹在其中,只露出个脸蛋,左想右想好像缺了什么东西,啊,对了,是面罩。
大人好像睡得昏沉,不到必须,还是不要让他发现是她才好,应该半夜就能溜回来的。
苏果一时间找不到,拿起剪子从床帐上匀下薄纱,将两层搭在一起,耳边的位置穿上细线,勉强能遮住半张脸。
从房间走到药室只有十几步的路,苏果走的异常艰难,害怕的地方零零散散加起来有一箩筐,脚下仿佛多出了千斤重。
若枫如往常面无表情地守着门口,看到包裹的严严实实,仍然在满腹纠结的苏果时,赏脸地眨了眨眼。
苏公公每天都来看王爷,这在他看来没有什么好稀奇。
“额,若枫,王爷他,他醒了么?”
若枫摇头,不是没醒的意思,而是不能说。
苏果深吸了口气,耳边能听到自己惴惴心跳声,“若枫,我进去看王爷,你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好。”
***
内室陈设简单,中央一桌一椅,再往里就一张大床。西边墙壁上高高的那扇小透风窗户,现在也被厚帘拉住大半,投射不进多少光亮。
满室寂静的能听到气息声,幸好有苏合香混着金丝炭在薰笼中烧出呲--呲的响,才盖过苏果的轻微脚步声,让她不那么不自在。
这地方黑黢黢,莫说是大人,就算让她住,约莫也会昏昏沉沉。
苏果踱步绕了房间半圈,手落在胸前氅衣的解扣上,迟迟没有动手,直到闻得床上一声清咳,吧嗒手势一抖,扣子解开,大袍落了一地。
晦明的烛火被风扑地摇曳不停,苏果那没被纱遮住的上半张脸泛着片片潮红,眼尾是好看的粉晕,眸带秋波却明净清澈,睫若羽翼,琼鼻支起薄纱,堪比一朵含苞待放的富贵花,美而不娇,艳而不俗,
她云发丰艳,面薄腰纤,小半截皓腕露在裙衫外,腕上肌理细腻,骨肉均匀,低头顾盼之间是难以形容的温柔可人。
一只手撩开纱帐后,陆则琰就这样静静看着苏果,他不开口,不表示接纳也不拒绝,就那样将视线全部落在她的发尾、颈间、腰际,肆无忌惮。
苏果被他看得手都忘了放下,眼睛豁然睁大,瞪得浑圆,她没料到一进门大人就醒了,不知道接下来该坦白还是继续装扮成别人。
“王爷,我...”
陆则琰勾了勾手指,声音是压抑情绪之后的嘶哑,“走近点。”
“是。”
苏果往前走一步,又走一步,她现在穿着女装还带着面纱,大人会不会或许根本认不出她,于是她刻意地细声细气,试探道:“王爷,我,我是秦太医带来的,是王爷的药引,给王爷祛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