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葙立刻偏过头,假装是在看别处的风景,强忍住摇摇欲坠的感觉。
余光里能感觉到裴寂依旧望着她,隔着遥远的距离,目光一点点描摹着她的轮廓,沈青葙心想,他可真傻啊,她这般对她,他还像从前那样,满心爱恋地看着她。
沈青葙死死咬着嘴唇,仰头装作去看亭子上的彩绘,又胡乱抚摸着亭前的花草,就像是无意中走到这里游玩,并不曾发现裴寂似的。
那道目光一直追随着她,沈青葙心里越来越疼,神色却越来越平静,越来越自然。她不能露出任何破绽,一旦她流露出一丁点儿对他的爱意,他就会猜到真相,她就会前功尽弃。
却突然听见日渐熟悉的脚步声,齐云缙回来。
沈青葙不敢再停留,飞快地跑出亭子,装作在山道上闲走的模样,草木间很快出现齐云缙的身影,看见她时一抬眉,露出一个肆意的笑。
沈青葙立刻低头,向另一个方向走去,下一息,齐云缙飞跑到跟前,拦腰抱起她,他凑在她耳朵边上,带着点恼怒低声道:“一天到晚板着个脸,看见某就躲,你嫁都嫁,给谁甩脸子呢?”
沈青葙蓦地一阵委屈,红眼圈,齐云缙看见,眉头越拧越紧:“行,又不缺你吃穿,又不曾打骂你,天天哭丧着脸,自己不腻烦吗?瞅瞅你,眉毛中间都有皱纹!”
他随便在道边的石头上坐下,抱着她放在膝上,伸出两根手指按着她的眉心,像是要把那浅浅的纹路抚平似的:“嫁都嫁,跑也跑不,愁眉苦脸有个屁用!老老实实跟着某,有你受用不尽的好处!”
沈青葙欲待质问他为什么还要欺辱裴寂,又怕说出来反而连累裴寂受罪,只能死死忍下去,咬得牙都酸的,齐云缙低头在她脸上亲一下,忽地露出笑脸:“再过两天某袭爵的旨意就要下来,这个年纪做国公夫人,你是天底下头一个,笑一个,别再哭丧着脸!”
果然是要袭爵,二十来岁的国公,天底下也是头一份。沈青葙忍又忍,想又想,到底还是开口:“裴家人现在怎么样?”
齐云缙的笑容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你是想问裴家,还是想问裴三?”
沈青葙转过脸:“你答应过我,要让他们都好好的。”
“死不。”齐云缙冷冷说道,“你大可放心。”
“你有没有再去找茬?你答应过我……”
“某记着呢,”齐云缙瞪着她,冷笑一声,“只要他们出事,你就立刻去死,好个喂不熟的狼崽子!”
他生气,抱起她往地上一扔,拂袖而去。
沈青葙低着头,等他走得看不见,连忙又跑回亭子上,裴寂已经走,曲江池畔的夕阳像血一样,映得大半个江面都是红的。
这天夜里齐云缙没有回来,这是成亲至今他头一回没回来过夜,沈青葙松一口气,早早熄灯睡去,半夜里乱梦迷离,一会儿是裴寂,一会儿是齐云缙,一会儿又是霍国公府熊熊燃烧的大火,她困在火里,想逃,身子却像被什么捆住,怎么也动弹不得,直急得满头大汗,终于叫出声时,人也醒,齐云缙不知什么时候回来,正搂抱着她,死死压在她身上。
沈青葙惊吓过后,连忙去推,齐云缙死死抱紧,满身都是酒气,又沾着脂粉的浓香气,重重吻下来。
他身上的气味熏得她想吐,沈青葙躲不开,便狠命去踢,齐云缙很快制住她,一双眼睛恶狠狠的,像冒着火一样:“沈青葙,你真是不识好歹,喂不熟的狼崽子!”
他像是怒极,撕她的衣服,不顾她的反抗扑上来,沈青葙疼得叫出声,齐云缙猛地停住,伸手擦掉她脸上的泪和汗,跟着又重重一口咬在她肩上,带着狠戾说道:“你就认命吧,这辈子,你只能是某的人!”
醒来时已将近正午,身边早没人,枕边放着簇新的衣衫,昨夜被撕破的衣衫不见,想来是齐云缙收拾的,沈青葙木然地穿着衣服,侍婢欢天喜地走来说道:“夫人,郎君袭爵的旨意颁下来,郎君入宫谢恩去!”
出得门时,到处都是喜气洋洋,重孝里一切都不能铺张,可登门道喜的宾客却一个接一个地来,沈青葙正犹豫着不想见,侍婢早开口说道:“郎君说,夫人不想见就不见,不用管他们!”
那就不管吧。沈青葙屏退下人,独自走去山上,急急向曲江池边望去。
裴寂在那里,迎着风扬着头,沉沉地望着这边。沈青葙连忙躲开,捂着肩上的伤口,无声地掉下眼泪。
作者有话要说:不爱那是真的没有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