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燃有些心疼她,“泼的好,下次你再去面试,就把我带上,让这些人感受一下混合双打的威力。”
盛盏清别过目光,极淡地扯了下唇角。
话题拐进死胡同,苏燃只能再换一个,“阿盏,你有没有发现?你和江开弟弟在某种层面上还挺像。”
她笑道,“都喜欢打肿脸充胖子。别误会,这在我这里可是褒义词。”
“他怎么了?”
盛盏清没想到自己会问出声,表情有一瞬的木楞。
苏燃没察觉到,“今天给我转了一笔钱,说是房费,剩下的以后补上。”
盛盏清也是这样,她没有存款付住宿费,便主动要求每场表演多加两首独唱。
曾经的大主唱愿意免费演出,怎么说也是自己赚了。
聊着,苏燃想起一件事,“我前几天碰到傅则林那狗了,他跟我打探你最近的情况。”
盛盏清眼神变得不一样了,却还是跟她开起玩笑:“从前男友嘴里听到另一个漂亮女人的名字,是不是特不爽?”
“阿盏。”苏燃不接她的话。
盛盏清没应,含住一根烟,打火机拿起又放下。
“找我干什么?”她指间碾着烟,带点嘲讽意味地说,“看我现在过得有多落魄,还是打算当街掐我脖子?”
这话不是没有根据。当初她单方面和公司解约,很多商务合作被迫中断。事情因她而起,她不愿过多拖累队友,独自一人承担乐队所有的违约金。但傅则林作为CB乐队经纪人,还是逃不开责难。
CB成立于十一年前,期间不是没有换过主唱,公司也不会让这支大势乐队就此陨落。所以就算她走了,也还会有人补位。
但她没想到在她离开后不久,傅则林便辞去经纪人一职。一个月内,CB解散。
“他换了东家,想让你跟他一起。”
对现在的盛盏清而言,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她和其他郁郁不得志的人不同,事实上,只要她愿意,她便能过上轻松快意的人生。
可她偏偏选择最艰难的一种方式,避开所有捷径,兀自在荆棘丛生的小径徘徊。
她的人生不该是现在这样。
所以,苏燃无比希望傅则林能将她拉出来。
盛盏清沉默片刻,“可我已经没脸再跟他了。”她眉眼间满是嘲弄。
见她这般抗拒,苏燃只能暂时放弃劝说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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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盏清进洗手间没多久,隔板外传来一位年轻女人的声音,有些尖细,还隐着丝丝缕缕的娇嗔。
“见到了也就那样,这歌唱得还不如我家汪汪吠得好听。”
“我看那些男人就冲着她这张脸来的,那媚眼抛的,别提有多骚了。”
“我还看到网上说,这女的有Shadow的风范。笑死,抄袭狗虽然也不怎么样,但怎么说也甩她几条街吧,况且人家和我知南宝宝一样,成名时也才二十岁。这大姐,怎么着也有三四十了吧。”
盛盏清漫不经心地看着自己的肉粉色指甲,直到说话声戛然而止。
狭窄寂静的空间里响起开门的咯吱声,片刻脚步声缓慢而清脆地敲在地面。
女人补妆的手倏然顿住——她从随身镜里看到了半分钟前还被自己挂在嘴边的话题人物。
盛盏清在她身边停下,垂头看着细密的水流穿过自己纤长的手指,气泡在手背稍纵即逝。
她慢条斯理地擦干水渍,转身朝向对方,片刻扬起一个笑,“骂人这种事,不应该当面骂才最爽吗?”
言笑晏晏的神情,轻描淡写的语气,若非两颊处传来的痛意,还真让人觉得她在跟你打招呼。
许是女人没预料到她会来这么一下,虽然吃痛,但一时忘了挣扎。
盛盏清将她下巴掰过来,逼迫她直视镜子里狼狈的自己。
“麻烦看清楚点。”
依旧是轻飘飘的语调,但话里透露出的冰寒却像利箭扎进骨缝,冷得女人直哆嗦。
她平日里虽然骄横,但总归是被家里人宠着长大,哪遭遇过这种事情,一时间跟个被扼住命脉的小鹌鹑一样,忘了反抗。
一个身子抖得厉害,一个好整以暇。孰高孰低,不言而喻。
“这样看起来……”
盛盏清像是自说自话,又像是特意说给女人听。但不管如何,她的笑是冷的。
“还真不是一般的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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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酒吧回来,已经将近十一点。往常这个时间,江开还在外面。
客厅昏暗不明,阳台外的月光零零散散地映了进来,依稀照出家具边角轮廓。
江开房门敞开着,视线所到之处,是陈旧的木质桌椅,平铺在地上的被褥露出一角。
极静的环境里,除了外头呼呼的风声什么也听不见。
盛盏清点开音乐播放器,最近经常能听见的“知南”两个字,赫然出现在各大音源排行榜上。
一瞬间,她脑子里蹦出曾安在她和阿姐身上的形容词。
年少成名,未来可期。
可讽刺的是,她们统统没有未来了。
她手指悬在他歌单上方许久,最后摁下退出键。
心里烦闷渐浓,往嘴里倒了半瓶冰水后,胡乱在脸上抹了把,还是有水渍沿着下颌不断往下蔓延。
她脱下风衣,随手扔在沙发上,划开侧腰拉链,把手臂扯了出来,片刻听见不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她维持着同一姿势抬眼看去,顿了几秒后,木着脸垂下头。
忽然觉得身上这裙子就跟烫手山芋一样,穿也不是,脱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