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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6(2 / 2)

江开没察觉,夺过她的购物袋,领先半步距离。

盛盏清唇角不自觉往上扬了几度,察觉后倏然拉平。

一时半会,她没能分辨出这种陌生而复杂的情绪,只知道自己会永远记得此刻发生的一切。

薄凉荒诞的秋日,眉眼澄净的少年,以及化在她唇齿间的甜软。

就像一夜春风后的满树梨花,曾如此鲜活地盛开在她单调乏味的世界里。

快到街口时,盛盏清偏头问:“我打算在下周六的演出上弹唱《予歌》,如果你闲着没事干的话,可以来看看。”

说完,她自顾自加大步子,不可避免地错过了江开随即而来的那声好。

但这不重要,她知道他一定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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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盏清把《予歌》乐谱发给阿利他们,但这几人在得知这是她断断续续投入了一年半的心血后,说什么也不肯参与进来。

盛盏清的实力毋庸置疑,正因为这样,他们才更不想拖她的后腿,可现实中的水品差距不是一个“想”就能解决的,所以最好的办法是从一开始,就放弃这个也许能让他们出人头地的机会。

见他们态度如此坚决,盛盏清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好在她事先就准备了两个版本,其中一个不需要乐队配合也能完成。

周六晚上,江开也在酒吧。

“小江,喝酒吗?”

苏燃这称呼变得太快,等到江开反应过来,对方已经坐到他身边,把酒杯推至他面前,也不管他会不会喝酒,笑说,“我替你阿盏姐姐准了。”

她口中的阿盏姐姐这会正在舞台上调整话筒架的位置,不多时拿着木吉他坐上高脚凳,干冰幻化成的云雾从机器里缓缓漫到她脚边。

江开朝苏燃点头示意了下,两手环住酒杯老半会,才往嘴巴里送。

他忐忑谨慎的模样像极了第一次喝酒的乖乖仔,直接把苏燃逗笑。

江开抿了下唇,转移的视线恰好对上舞台正中间的人。

盛盏清今天的打扮和以往不同,一字领针织短衫,阔腿牛仔裤,腰身纤细紧实,纯黑长发一缕放在胸前,另半边被她夹到耳后,露出细长流苏耳坠,多了几分成熟风韵。

从右上方斜射而来的光束,割裂她画着精致妆容的脸颊、细瘦平直的锁骨,像日暮时分的光,流落在清寂的世界里。

江开就算不往周围看去,也知道场上这些人的目光此刻都落在了她身上。

他心里顿时升起微妙的感觉。

他想让她站在更高更大的舞台,被更多人看到。但与之同时,心里那股与日俱增的占有欲也在不断叫嚣:她该成为他一个人的珍宝。

盛盏清的声音打断了他的遐思。

舒缓轻柔的曲调里,揉杂着她清傲冷郁的声线,在升腾的云雾里,朦朦胧胧。

《予歌》与盛盏清过往所有的作品基调完全不同,没有抑扬的起伏,只有由始至终的平缓,唯一不变的是从歌曲本身传达出来的内容。

就像《Bloom》那般,每个音阶里都盛放着她不屈的灵魂。

江开看得有些出神,忽而想起当初傅则林在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后,大吃一惊的模样。

作为江家幺孙,映像之作自然会对他有求必应,想让Shadow翻红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

他自然也明白这层关系,但同时他也明白,以她的脾性,就算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也不会接受这种近乎于施舍的帮助。

她深藏在骨血里的粲粲野性,被世俗和形形sè • sè的抹黑蒙上惨淡的尘埃,在善于奉承、精通世故的人面前不堪一击,破碎的躯壳东拼西凑后,落寞到带有几分遗世dú • lì的意味。

可这样的,才是她。

苏燃不是那种能静得下的性子,见身边的人嘴巴就跟被打了封条一样,终于忍不住想要开口,话茬却在目光转向他时倏然止住。

男生只穿着一件白衬衫,外面罩了件棕色格菱马甲,坐姿笔挺端正,贵气十足。

看台上的女人时,眼里匿着深深浅浅的温柔和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丰富的实在不像是一个二十岁的男生会有的。

得,又来一个早熟的。

苏燃垂下眸子,笑着抿了口酒,这时耳边传来江开的声音,“苏燃姐,我听许嘉阳说,盏清姐是从半年前才开始在朝露演出的。”

他手指点着杯壁,目光放得有些遥远,以至于让苏燃产生一种他在自言自语的错觉。

江开迫切想知道,“那在这之前的半年里,她是怎么过的。”

用“过”其实并不恰当。

盛盏清就像一条行走于世间的人鱼,她的才华是罩住她鱼身的绮丽裙衫。有了这层明艳的包装,她不再是一个与人类格格不入的异族,而是备受追捧的明日之星。

残酷的是,在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人类世界里,还有一个词叫做“捧杀。有人能捧你,自然就有人能杀你。

当这层包装被人扯烂后,她的真身无处遁行,只能重新归入大海,混在鱼群里,缩头缩尾。

这种生活状态于高傲的她而言,不亚于抹杀,怎是一个“过”就能轻易言说的。

江开的问题,细品下来其实漏洞百出,尤其是他提出的这个时间点卡得过于巧合,很难不让人怀疑。

但苏燃已经被无暇去顾及那些细枝末节,她的记忆因他这句话被骤然勾起。

“能怎么过的,还不就这样过下来的呗。”苏燃眉眼冷寂,“别看她现在这副样子,在你见到她之前,活得都不算个人。每天窝在出租房里,吃了睡,睡了吃,居然最后还把自己养成皮包骨。”

不止如此,那短短一年,她亲眼看着盛盏清手臂上的疤多了一条又一条。

可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尽全力在对方最困难的时候伸手拉一把。

台上,盛盏清还在低眸浅唱,展露出来的慵懒随意气质似乎和苏燃口中的那个她截然不同。

“她总是这样,表面永远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这么多年了,我就没看到她哭过,哪怕是……”

说到这,苏燃突然顿住。

“哪怕是什么?”江开问。

苏燃却不愿意再说下去,只在心里默然地接上。

哪怕是。

亲眼目睹了自己阿姐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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