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里出现了三个半人,一个是周大家本人,一个是周大家的妻子,其中周夫人牵着一个小女孩的手,那女孩儿的半个身子隐在了花丛里,周大家身边则站着他的长子。一家团圆啊。”
随沅听得眼泪刷一下就下来了。
她此时已经穿好了衣裳,坐在浴桶旁边的小木凳上。可她骤然听闻旧物,依然哭得不能自已。
她的哭声是压抑的,难过的,极小声的。所以韩泱那里也没有听见。
韩泱还在认真描述呢:“因为那小女孩才露出半个身子,所以称为三个半人。周大人也在画上,看着妻女微笑。那神情真的很温馨。”
随沅边哭边笑:是啊,我知道,很温馨。因为那曾经是她自己的人生啊,是她的爹娘哥哥啊。
随沅好不容易压住了哭声,认认真真听韩泱讲完了,才问道:“你看见落款了么?落款是什么?”
她要做最后的确认。
韩泱当然很清楚:“落款在右下角,一丛兰花的右边。落款自然是周大家的,流风二字,行楷体。”
随沅心里喟叹一声,是真的。这幅《春山静夜图》是真的。的确是“流风”二字。
她看着周靖亲手写下的,那个位置,那个书法,她一清二楚。
她终于能确认了。随沅已经托人去查是否还有周靖传下的书画遗世,但这种东西,不是你想找就能找到的。所以……随沅还是把主意打在了阿玠这里。她想找阿玠买下来。
“阿玠,你这幅画,是怎么得来的?”先问清楚。
韩泱一愣,声音忽然就低沉下去:“是我阿娘买的,她留给了我和我哥哥。”
糟糕!随沅心里一沉,她好像触碰到了阿玠的伤心事。他用了“留给”这样的字眼,很明显,阿玠的阿娘已经不在人世了。怪不得他之前说他阿爹罚他跪祠堂,没有阿娘在旁边看顾,要是阿爹还娶了新人,岂不是亲爹成后爹?
随沅心里已经开始脑补阿玠受了怎么样的大委屈了,忽然间就有些心疼:“阿玠,你阿娘也想看你开开心心的呀。不要不开心呀。”
她听出了他声音里忽然低落的情绪。
韩泱点点头,确实。当时他阿娘得来这幅画也确实不容易,也是为了这幅画里的好意头才费尽心思买来的。画里一家四口人,阖家欢乐,夫妻恩爱,子女可爱,这不就是做阿娘最大的愿望么?
他阿娘也希望他和哥哥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长大呀。
韩泱笑着说:“是呀。”
这幅画在阿娘死后成了她的遗物,那时候他格外的接受不了,所以哥哥让人把这幅画搬到了他的屋里,陪着他。
哥哥也很疼爱他的呀。
随沅心道,这下麻烦了。看来阿玠这里是不好拿钱去买了,人家亲娘留下来的遗物,你有什么资格去弄来呢?还是等等自己找的人传来的消息吧,说不定爹还有别的书画传世了呢。她能有一个也是好的,有个念想,总比没有好。
今日能听说阿玠那里有一幅真的,她就已经很满足了。哪怕不在她手里,但是她知道,阿玠其实是个内心温柔的人,他一定会好好对那幅画的。
“阿玠,我想问你一个问题。”随沅的声音清甜甜,像春雨里青碧色的笋生长抽枝。
韩泱嘴角含笑:“你问。”
随沅还是想做一个确认:“你以后会把那幅画卖出去么?或者献给别人?”
她听得出来,阿玠家境很是不错,不管是富商之子,还是gāo • guān之子,都很有可能。尤其阿玠还在江南,江南那是什么地界?多如牛毛的富豪和世家呢。阿玠也是因为家境好,才能得到《春山静夜图》这幅画的,不然这种有价无市之物也不能落在阿玠的阿娘手里。
要是画一直在阿玠手里还好,她还知道去向。若是到了旁人的手里,再过那么一两道手,那可真是如泥牛入海,想要知道它在哪是难上加难了。阿玠自己不肯松手还好呢,若是他阿爹非要呢,或是别的长辈压他,他会不会松手呢?她真的很担心呀。
韩泱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但他还是说:“当然不会了!那可是我娘留下来的遗物,我谁也不会给,哪怕是我阿爹来了,我也不给。”他是认死理的,“就让这幅画一直留在我身边。”
上次他阿爹才因为这幅画的事情和他闹了个天翻地覆,他痛快发了一次脾气,听说他那个没本事的二叔现在也没落着什么好,如今还在他那九品官的位置上坐冷板凳呢。嘿,听见他过得不好,他就舒坦多了。
他阿爹他都敢直言顶撞,这是他娘的遗物,他谁都不肯给的。就是圣人来了呢,他都不给。何况圣人也不是这样强夺他人宝物的人,圣人是明君呢。
随沅听了,只觉得高兴:“好。它一直留在你身边。”
要是日后有机会呢,自己和阿玠来一场见面,也去见一见他身边的这幅旧物,也算如愿以偿了。要是没有机会呢,这幅《春山静夜图》能够一直在懂得爱惜的阿玠手里头,她也是放心的。
她的前世和这幅画有这样的渊源,如今它流落多年,又到了新主人手里,既然知道这新主人人品很好,她也没有什么不知足的了。
随沅默默地微笑着,眼里包着泪光,却不觉得太难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只有这么多了,痛经贼痛苦。明天日万补偿宝宝们~晚安。
韩泱泱:嫁给我,这幅画归你。
记得之前有小可爱问过,这幅画到底算是嫁妆呢,还是聘礼呢,从时空上说,这幅画是周永曦的嫁妆,从所有物上说,它又是韩泱泱的聘礼。但它毫无疑问会落在圆圆的手里。
今天这章八点发的时候有字数重复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今天真糊涂了。我删了重复的,补足了字数,只会比刚才买的字数多不会少。宝宝们真的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