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沅的视线都被红盖头挡住了,但是仍然能听见阿爹和韩泱的对话。
韩泱先前能回答是《春山静夜图》,她并不意外。因为他们其实都与这幅画很有渊源,更别说还有在金满楼修画的经历。
叫她惊奇的是,韩泱的回答是包含了他们两个的,是他们共同修过的画。这就承载了共同的记忆了。而他后面说的话,更是一听就叫人欢喜。虽然好话谁都会说,但是对两情相悦的人来说,听了总是觉得十分受用的。
后面听他叫阿爹放心,还说牵着自己走。随沅心里就甜滋滋的。
她最喜欢韩泱的声音了。
此时他牵着她的手,两只手触碰在一起,是最紧实、最温暖的动作。
随沅笑眯眯的。反正没有人看得见她,她兀自开心大笑,嘴角咧得老高了。
随沅与韩泱互相牵着手,拜别了父母。
盛华长公主只是说:“好孩子你们好好过。”
随侯则是含泪不舍,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而随沅也心生不舍,她虽对自己劝慰许多,心里仍然觉得难过不已,嫁了人,便不能常常与父母相见了。好在还在洛京。
再之后,韩泱便带着随沅上了花轿。他牵着她,扶着她上轿子,又细心为她拉下帘子。
今日是晋阳县主与韩国公府小公子的大喜之日,不仅仅在韩家有婚宴,在长公主府也有宴席。与韩家亲近的便去韩家,与随家亲近的便去长公主府。
于是宾客们便见着随侯在小女儿走后不久,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众人:“……”
不愧是你随侯。不愧是洛京第一好爹。这你都干得出来。
随欣一回头,就看见自己的阿爹倒在阿娘的怀里,哭着说:“我舍不得沅姐儿啊呜呜呜呜”。
关星衡心道,只怕到时候我娶欣儿的时候,随侯这老丈人会再来一次。
又一想,当爹的能当到这个份上,真可谓绝无仅有了。
盛华长公主安慰随侯道:“别哭了,三天后闺女就回来了。”
随侯还在呜哇哇。
盛华长公主遮掩道:“侯爷嫁女不舍,实在失礼了。”
众宾客又好笑,又不敢笑出声来,免得被随侯这个小心眼的给记着了。
随沅上了花轿后,才有了自己要嫁入韩家的真实感。因此,长大就是不断在远离父母的过程。她听着外面人声鼎沸,听着喜乐,听着不少百姓对自己和韩泱大婚的祝福,又有了一些笑意。
从长公主府到韩国公府并不远,但是因为是大婚,韩泱还要特意带着花轿绕城一圈。
随沅忽然觉得有些饿了,又掏出一块糕点来。这还是临出门前,随欣趁阿娘不注意、偷偷往自己袖子里塞的。
正正好。
也不知道阿姐是怎么做到的,大早上的起来学做糕点,还能做的这么成功,这红枣糕软软香香,还微甜不腻。随沅觉得很适合此时的她自己。
她又小口小口地吃了两口,才住了手,擦了擦嘴,又补上了一点口脂。
新嫁娘嘛,总还是红艳艳一点好。
到了韩国公府,随沅被韩泱牵着,自正门而入。一对新人,同着一色喜服,看得来往宾客皆目露赞许欢欣,真乃天作之合哪。
跨火盆之后便是拜堂。
韩老夫人居于上位,韩国公在她左边,右边则是已逝韩国公夫人的牌位。虽然她已经不在了,但是韩国公坚持要妻子亲眼看看儿子的婚礼,而韩泱也十分愿意阿娘牌位在此。
三拜礼并不复杂。随沅小时候看过许多场婚礼,也不单是随沅,在洛京的公子姑娘们哪个不是自小便随着母亲父亲出席各种各样的亲友、同僚婚礼?
但是,看别人拜堂,和自己亲自拜堂,感觉终究不同。
随沅此刻就觉得心里快乐。
礼官正要唱和,忽听得外头唱道:“太上皇携圣人娘娘前来观礼。”
哇!这可真是大荣幸啊。
虽然都知道,晋阳县主一向得皇家宠爱,和皇家人关系很是不错。但也没有想到,太上皇和长临帝、陆皇后居然亲自来了韩家,要为晋阳县主撑腰的意思。
当年因为衍圣公府闹的那一遭,随家与韩家定下亲事,狠狠回击,给了孔家很大一个没脸。也因为两家已然定下亲事,长临帝便没有再赐婚。
但是,给外甥女做脸的这种事,长临帝是不会放过的。他外甥女今天要嫁人,妹妹和妹夫都要留在长公主府,不好前来观礼。那就只有自己这个做人家舅舅的出马了。
更妙的是,太上皇也紧赶慢赶着回来了,于是便一家三口一起来了。
“我原以为,太子殿下亲自前来,就已经是给晋阳县主体面了,没想到,太上皇和圣人娘娘也来了。”
“是啊是啊。三个皇子作陪,圣后亲至,就连常在游历的太上皇也前来观礼。这是何等的荣耀!哪家的小娘子有这般荣幸哦。”
“诶,也别这么说。但凡是外祖家有点本事的,也会去婚礼上给外孙女撑撑场面的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像晋阳县主这样的外祖家可不多。”
这倒是真的。有几个小娘子的外祖父是太上皇,亲舅舅是圣人的呢。
宾客们小声地议论着,但眼中不无艳羡。
韩国公则是欣喜道:“恭迎太上皇、圣人、娘娘。”
韩老夫人更是起身让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