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竹着急寻找光明:“你怼门口干嘛呀,让人家进来啊!”
程懿进门之后,苏礼走到陶竹身侧:“他没带装灯师傅。”
“程懿给我们装灯?!”陶竹受之有愧,“那要不还是叫他走吧?”
……
阳台上有□□,刚刚她们已经搬进来了,此刻程懿就着手机手电筒的灯光,缓缓跨坐上去。
他转动手腕卸下灯罩,下意识想放在一边,然而四周无所依托。
苏礼踮起脚,替他接过。
“你俩配合吧,等会还有螺丝钉啥的,”陶竹说,“我在底下举手电。”
陶竹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倒显得这一幕过度生活化,连她都怔忪半分。
程懿仰头装着灯,苏礼双手被占用,只能漫无目的地四处望,突然看到陶竹变了表情,朝她暗示什么。
苏礼摇头。
陶竹使力,用尽整张脸的表情疯狂暗示。
苏礼深呼吸,只得开口问他:“刚刚我被困的时候,你怎么回电话那么快?”
他正在找合适的位置,灯芯随着动作时明时暗,像是黑夜里猝然掠过的火光,只照亮他半边落拓的侧脸。
程懿忙着装灯,无暇思考,随第一意识低声道:“在那个点给我打电话,肯定是有重要事情。”
男人的声音笃定,和易柏那时候迷茫重复的声音完全不同。
陶竹捂住心脏。
——他对苏礼能有这样的预感,易柏却不能,反而还以为是发消息就能解决的小事。
而易柏之所以如此,大概是因为不够关切吧。
真正关心的人,只需要蛛丝马迹,立刻就能分辨出微妙的不对。
他是用这样的方式,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保护她。
陶竹赶紧掏出手机。
苏礼口袋里的东西震了两下,她腾出只手,拿出来,发现是陶竹的消息。
陶竹:【谢谢,俺也嗑到了。】
举个栗栗子:【?】
伴随着最后一道螺丝拧紧的声音,房间里重新亮了起来。
修好灯之后,程懿准备离开。
苏礼将他送到门口:“谢谢啊。”
程懿嗯了声:“门,晚上记得锁。”
她点点头,目送他进了电梯,旋即转身,顺带关上门。
有什么念头短暂地恍惚了一下,她蓦然回过身。
声控灯微弱地抖了抖,而后熄灭,她的心脏却跟着,仿佛蔓延开难以言喻的涟漪。
///
SL合作了更大的生产工厂,缺的货也全部被补齐,一个月前的“售罄惨况”不会再重演,门店的顾客也渐渐越来越多。
终于,旗舰店的备案审核通过,选在周五的日子上新。
陶竹浏览着上新页面,问她:“是不是感觉人生圆满了?”
当时的她没回答,但是在心里暗自想——
其实这才走了多少呢,好像只是她地图上的一步而已。
SL还没有真正走出去,成为国内每个商圈都认可的存在;
她还没有做属于自己的高定品牌;
她还想举办个人的秀展,就开在最大的森林公园,让从头至尾的每一个模特都穿着她的衣服,赤着脚踩在草坪上。
总而言之,革命尚未成功,她还需努力——
很多很多的努力。
努力间隙,《初吻日记》第二季即将正式收官,导演组邀请素人们一同录一个番外特辑,过阵子再播出。
由于大家的档期不好协调,便提前定在了现在。
他们去了第一季曾经资助过的贫困山区,虽然条件艰苦,但孩子们都很努力,而且转身回望,自然的景色很美。
他们陪了孩子整整一天,大家各司其职,程懿教男孩子念书,苏礼则教女孩子做一些简单款的衣服,其他嘉宾也发挥自己的长处,甚至还组织了个简单的篮球赛。
一天过去,孩子们都玩得很开心。
大家也不舍得走,十点多才堪堪散场——本打算当天去当天回,但现在看来,回去是来不及了。
导演组协商一番,便决定就在这边临时歇一夜,第二天清晨再出发。
当晚,他们就在居民区内睡下,因为位置不够,大家打的是通铺,男女嘉宾间用帘子挡起来。
环境有些艰苦,想到五点就要起来,苏礼便不打算睡了,听着周边均匀的呼吸声,拿出手机聊工作。
窗外好像有个池塘,不停传来鱼跃出水面又砸落下去的声音,狗吠也在山谷中格外清晰地回荡。
苏礼奇怪抬头,隐约感觉有哪里不对劲,但农村好像就是这样,一到晚上声音会很杂。
所以她透过窗子看了会儿月光,便收回了视线。
不过十分钟,她忽然觉得有点晕眩,面前的桌椅好像也颤动起来,她怀疑是风大,然而望向门口——
门关得严严实实,哪里会有风。
她心脏猛地一沉。
“大家别睡了,好像地震了!”
一瞬之间众人全被惊醒,苏礼紧紧贴着地面,感觉到身体不受控的晃动频率,一瞬间大脑空白。
“地震了!”编导在外面喊,“大家找地方躲起来啊!!”
苏礼下意识猫进桌子底下,这里背靠两堵墙壁,按理来说是较为安全的地方,然而还是有碎石不停地从面前砸落,在地上翻涌起灰尘。
他们哪里见过这种场面,有人止不住地咳嗽,声音发抖:“怎么会遇到地震啊……”
喧闹、安静、叫喊……
苏礼直直望向前方,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反应都是下意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颤动激烈的时候,她只能扶住桌腿,牙齿死死咬住指节。
大家都聚集在靠右的一侧,只有她一个人躲在这里,灰尘漫天时,甚至找不到同伴在哪。
灾难时分,最怕落单。
孤身一人让不安感加倍,她的牙齿应该咬得很用力,但是手已经感觉不到痛了。
眼前闪过很多片段,心脏也跟着落进无底的深渊。
苏礼闭上眼,蜷成一团,内心只有一个念想,就是希望这一切快点过去。
某处好像有身影一晃而过,另一道男声在喊:“别起来啊!地震还没停!这样容易被砸到的!!”
紧接着又是轰轰两声,她错愕地转头,看见程懿靠了过来。
男人冷峻的下颌角仿佛在此刻带上柔和的弧光。
刚刚起身的是他吗,来找她?
男人伸手,将她往靠墙的内侧拉了拉,手指摩挲着她的手腕,柔声安抚道:“没事,很快就过去了。”
她身体僵硬,连说话都很难做到,半晌后才看到什么,指着他的手臂:“你流血了……”
“刚被划了一下,”他道,“不用管。”
苏礼想了想,看向桌子外面,轻声问:“是过来的时候被砸到的吧?”
碎石下落间,很容易就剌出伤口。
男人正想否认,想起什么一般,竟是笑了笑。
他道:“如果我说是,你会不会比较感动一点?”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笑,”苏礼心脏猛烈跳动,“别笑了。”
然而男人只是拿起她刚刚咬过的手指,垂眼看了看:“很害怕?”
“那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听完就——”
蓦地,头顶又传来一声巨响!
她下意识反手紧紧握住程懿的手掌,闭紧了眼睛。
此刻只希望头顶的桌面能坚固一点,再坚固一点,她用力地祈祷着,保佑他们能平安回家。
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也不知道下一秒即将怎样。
未知的恐惧紧紧缠绕上来。
程懿反手握住她手心,另一只手又伸过来,拍拍她的后背,“没事的,不要怕。”
震动仍未停止,苏礼想分散注意力,于是同他道:“那你讲故事吧,随便讲点什么。”
又靠近了一些,“讲完我们就能出去了。”
“会出去的。”程懿说,“你想听什么?”
“什么都行,你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