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掩的房门轻轻晃动了一下,两个人在里面小声地谈话,气氛压抑,私下沟通不大顺利。
沈棠在安抚元若,但没告知所有的真相。
元若也不深究,只是情绪不太平稳,她有些烦躁地问:“多久才回来?”
沈棠说:“还不知道,可能几天,可能久一点。”
勉强平复下心情,元若缓了会儿,只嗯了声,没别的话了。
因着元利和就在隔壁房间,她俩没敢怎么样,沈棠搂住元若抱了抱,拍拍她的后背,安慰地说:“没事,别担心。”
元若不言语。
而楼下,孟知行等人没在元家待太久,很快就离开,留都留不住。杨何英还想着他们能在家里吃午饭呢,可孟知行两三句话婉拒了,说是有别的事要忙,如此,杨何英只能客气地把这些人送到大院子外。
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沈棠的家人,再如何不对劲,杨何英与元利和他们都不好插手,这种事闹起来不好收场,会让沈棠难做。老人家考虑事情比年轻人稳重周到,和和气气的。
元若和沈棠也没留在这边吃饭,两个人一块儿走了。
大哥把她们送到停车的地方,嘱咐了两句。
这事闹得紧张,可结束得非常快,所有人都挺冷静,都在用尽量平和的方式去解决。
晚上元若帮着沈棠收拾行李,里里外外地跑,装了一大箱子的东西,都是衣服和必用品。
沈棠就在一边站着,不时听她的话帮着递东西,四处翻找。
其实元若心里不太好受,没说出来而已,到了后面她都不吭声了,整个人难掩失落。
行李箱大敞开,她俩席地而坐,沈棠主动挨着她,沉吟片刻,忽而说:“江听白是我的亲戚,算是姐姐吧,表姐。”
元若偏头看去。
沈棠又说:“我妈是最小的那个,上头有大哥和二姐,大哥就是今天那个男的,老二就是江听白她妈。”
这倒是元若不知道的,元家那边都不清楚这些。沈棠的语气平淡,没有丝毫起伏,仿佛那些人都与自己无关,现在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已。
元若动动嘴皮子,有许多想问的话,最后只剩一句:“她做了什么?”
沈棠执起元若的手,攥紧捏了捏。
“我姐搞的项目,还记得吗?”
元若点头,“记得。”
沈棠脸上的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还是那样,柔声继续说:“当时找了很多人,能找的都找了,但是没人愿意投资。互联网这块投入太大,回报周期长,要砸进去的钱太多,一点都不稳妥,一开始有人愿意试试,可到了签合同的时候又反悔了,怕赔不起。我姐瞒着我找了江听白,不愿意放弃这个项目。”
这个过程必然是无比艰难的,谁都不想做出不得已的选择,但是没办法,人被逼到一定的境地就什么都做得出来了,哪怕是向别人低头。
元若经历过类似的困境,能理解沈梨的想法。她默然听着,很是安静。
沈棠顿了顿,似是迟疑了片刻,中间又讲起上一辈的陈年过往。
孟家外公生性浪荡,那些年里,前后算下来一共娶了三任老婆。第一任就是孟知行和老二的亲妈,门当户对的有钱人大小姐,四十多岁时离了,各自发展;第二任则是沈棠的亲外婆,没背景没家世的漂亮姑娘,后来得病死了,如同昙花一现;第三任则是现在这个,两家实力相当,可谓强强联合。
只是第三任瞧不上沈棠亲妈,手段也比较强硬,处处针对倒算不上,反正就是不让沈棠亲妈在孟家立足。外公呢,也不是好东西,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老三根本不上心。
沈棠亲妈是个软性子,在牢笼里困久了就想逃离,不愿意再挣扎,后来到了C城发展,遇到了沈爸爸,两个人情投意合组建了新家庭,与H市孟家那边就渐渐断了联系。
少一个人抢夺家产,孟家那边自是巴不得,甚至后来沈家两口子出了意外,孟家所有人也没有太大的反应,更无人过来探视过,只派了一个不相干的小助理到C城,假惺惺表示要把姐妹俩接走。
沈梨大闹了一场,打电话骂孟家的人,搞得难以收场,以至于再后来沈梨找上江听白,放下身段和自尊想寻求帮助,孟家因此而百般阻拦。
“那天晚上她接了个电话,说是出去办点事,结果再也没能回来。”沈棠说,语调平稳,声音压着。
大抵猜到发生了什么事,元若轻声问:“去见江听白?”
“嗯。”
“那边搞的事?”
沈棠点头,“江听白同意投资,都快成了,但是孟知行他们拦着不让。”
沈梨是出去找江听白商量具体事宜的,打算跟孟家的人谈一谈,然而没能坚持到那时候。
一条人命可轻可重,几乎压倒了当时的沈棠,可对远在H市的那些人而言却没有太大的影响,有人为此而触动,但仅限于感慨和同情,别的就没了。大抵是被鲜活的生命唤醒了良知,孟家外公终于想到要把沈棠接走。
“他和孟知行一起来的这边,”沈棠说,像是在陈述一件无关自己的事,“我没去,不想去H市。”
所以才会在最孤立无援的时候找上元若,宁肯跟着一个没有血亲关系的人,主动当拖油瓶,也不愿意接受孟家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