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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两人都没有想到,京中已经炸开了。
羌国国君加急的书信赶在昇阳之前抵达了大禹皇都燕京城,信中道王后周氏与皇子公主已经在一个月前启程回国,不日便会回到燕京城。
和亲外嫁的女子归国省亲在前朝不是没有先例的,但是这件事情,里里外外都透着诡异。
首先,这封书信的措辞不妥。
羌王的书信里只说王后皇子女归国,并未提及是省亲及归国停留期限。
其次,若是正经的省亲,必然有诸多仪式和礼节,羌国还会派遣使臣,但现在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封简简单单的书信。
传信来的还不是羌国的精锐先锋军,而是大禹边境传信使。
不知道是凑巧还是空穴不来风,一些关于昇阳公主和亲之后不守妇道,触怒羌王被废弃的流言在京中盛传。
种种情况叠加在一起,一个让永庆帝不想承认的真相隐隐要破石而出——
羌王与和亲的周氏之间,可能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这联姻说不定要黄了。
从羌王这番坦荡的行径来看,并无心虚愧疚之姿,甚至不担心触怒大禹。
所以,真的是和亲的周氏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事被赶回来了?
若非如此,羌王绝不会有此一举的。
霎那间,舆论渐渐地以猜忌居多,大家对于淳王府这位公主被送回来的真相格外好奇。
而这之中,又以女眷们格外的兴奋。
谁都知道,当年周玉雁还是县主的时候,受先帝宠爱的程度等同公主,威风八面无出其右,京城贵女无一敢招惹,谁惹谁完蛋。就连她那个嫡出的姐姐也处处被她压一头。
没想到皇天有眼,竟叫她有此一劫,跌落云端!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俨然有人开始摩拳擦掌准备以牙还牙了。
一想到当年那样风光的人物,如今也只能被欺负嘲讽,踩在脚下,简直做梦都要笑醒。
……
是夜,淳王府。
姚氏将小王爷周湛哄睡着之后,叫来打听消息的谷嬷嬷问话。
“昇阳真的要回来了?”姚氏问这话的时候有些紧张。
谷嬷嬷将打听到的所有事情全都说了一遍,姚氏的眉头从紧皱渐渐转为轻松。
她是淮平侯府的庶女,父亲是个无权无势的闲散侯爷,又好女色,她只是其中一个庶女,姨娘是个洒扫的下人,根本不会有人为她打算前程。
毋原候还在做世子爷的时候,就与淳王府的昇平县主定了亲,没想昇平县主虽貌美尊贵,却蛮不讲理,要将毋原侯府的孩子送回淳王府继承爵位。
在毋原候合离之后,姚氏瞅准时机,想方设法的接近。
大抵是因为被正妻伤了个透,毋原候忽然就厌恶起那些出身高贵任意妄为的女人,对姚氏这种卑微出身却处处细致以夫为天的女人好感倍增,这才让她达成心愿,做了毋原候的继室,也开启了她无尽的荣华之路。
小王爷周湛虽然回到了王府,但是他到底是毋原候的亲儿子,所以姚氏万般体贴,不仅为毋原候生下了一男一女,还主动提出照顾小王爷。
毋原候被她感动,百般宠爱,甚至将昇平县主合离时主动放弃的嫁妆都给她打理,让她狠狠地在娘家的姊妹面前风光了一把。
昇平县主的嫁妆已然十分丰厚,淳王府的财产更是不可丈量。老淳王因有护驾之功,淳王府地位尊贵,小王爷年纪尚小,哪里能打理诺大的家业?
所以姚氏一定要掌控这个孩子。
即便他的名字在玉牒之上,与她姚氏没有半分干系,但只要她将这孩子的心笼络住,还愁分不到王府的荣华吗?
所以不到半年的功夫,淳王府的旧人已经被姚氏打发的差不多,安插的都是自己的人手,所有人都告诉周湛姚氏是多么多么的好,多么多么的真心对他。
说如今的淳王府是姚氏的半个天下,一点也不夸张。
万万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昇阳回来了!
姚氏出嫁做姑娘之前,是听过昇阳县主的名字的,以她那时的庶女身份,根本连见昇阳县主的资格都没有,后来她被封郡主,继而又成为和亲公主,姚氏更是没有机会见她。
即便如此,这个充斥了姚氏童年的名字让她明明白白的知道,对方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若昇阳是以羌国王后的身份归国省亲,姚氏难免要花点力气应对。
可是连老天爷都帮她,注定了这王府的荣华要被她收入囊中——当年风光无限的昇阳郡主,后来的和亲公主,竟然成了如今被羌王低调遣送回国的弃妇,连她的孩子都不要了!
谁都知道,皇子女对一国来说就是未来,这说明什么,说明羌王根本不在意这几个孩子,说不定这孩子根本不是羌王的,是昇阳不贞不洁苟且生下的孽种!
她被送回来,别说是公主的名号,说不定连郡主、县主的封号都保不住,身份再无尊贵可言!
再者,她不是一般的弃妇,是国君之弃妇,又拖儿带女的,如今二十有五,谁还敢再娶?
想来想去,姚氏想让自己多担心一下都很难。
所谓的威胁已经跌落云端,自顾不暇,她抬脚就能将她踩死,何以为惧?
“周玉雁啊周玉雁,你要拿什么来跟我争!?”姚氏坐在椅子里,得意感叹。
当年的昇阳郡主可能做梦都想不到,如今的自己会这样落魄。
末了,她将谷嬷嬷叫到身边,“所幸这一次我们提前收到了消息,你且再安排多点人,将消息散播的越广越好,越离谱越好。最好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周玉雁如今连王府的门都不配踏入!”
“虽说只是猜想,尚无证实。可是说的人多了,假的也能成真。”姚氏的眼中划过一丝贪婪与狠厉。
“我要让她知道,入了我手里的东西,不是这么轻易能夺走的!这天底下,岂会是只有她周玉雁一个人懂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