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秧进来伺候,见状忍俊不禁:“长公主……”
周玉雁也是脸无奈,转了个圈给她看。蓝秧赶紧过来帮她整理衣裳:“长公主,您觉不觉得,近来几位小姐少爷都变了许多?”
周玉雁点点头:“的确是有些变化,但我并不着急需要他们做点什么,只要她们耐着性子慢慢来,我就很满足了。”
蓝秧心道,就怕有些人不给他们慢慢来的机会。
转念想,京中发生祭祀的事情,恐怕郡主又有得烦,要怎么将小王爷从旋涡中拉出来,还是个未知之数。
不过话说回来……
“这身衣裳,好似有些不合身……”蓝秧勉强笑。
骑装不似平日里穿的衣裙,衣裙多是宽大飘逸之态,但是骑装讲究个干练束身,在身形的剪裁上尤其考验功力,所以量体裁衣是最重要的。
为了不让两个女儿失望,周玉雁还是努力的穿好衣裳走了出去。
若是般的衣裙,也就看不出什么特别的瑕疵,可是骑装本就讲究英姿飒爽,身量好的人,越发喜欢剪裁的贴身合体来展现风姿,所以看着母亲紧绷绷得胸口和束了腰带后因为宽松显得绉绉的腰身,纷纷露出了忧伤的表情。
芙蕖并不想轻易认输,忽然道:“母亲前几日还得了另外件骑装是吗?”
对,就是傅修宁在马场上准备的那件。
两个小丫头转而要让周玉雁去换上那件。
不止是周玉雁,就连蓝秧都莫名其妙。周玉雁笑了下,并未追问什么,转身去把新得的那件换上了。
不得不说,这件简直合身的令人发指。
仿佛是用手量着身子裁出来的。
锦葵、芙蕖:输了……
周玉雁换回了自己原本的衣裳,在锦葵芙蕖失去试衣裳的兴趣,无精打采的准备回去继续玩盆景时,周玉雁挡在她们面前:“你们闹完了,现在是不是应该我来问了?”
……
立春之后,天气虽没有暖的能宽去冬衣,但只要不起京城独有的妖风,倒也不觉严寒刺骨。
还是周玉雁最喜欢的馥园小楼,窗户半敞,能见远处青山连绵和隐约可现的凉亭人影,再偏头,另边又是另番嘈杂景象。
周玉雁坐下还未有半刻,就有老熟人来了。
也不知道真的是凑巧在这里碰到了,还是知道她定会来这里,所以早守株待兔。
傅修宁今日未着官服,竹青宽袍罩住高大紧实的身躯,少了几分那日在马场上的英武刚毅,多了几分书生的隽秀气。
“好巧。”
周玉雁看着窗外的景色,并未看他:“巧吗?”她转过头,“你不是专程来找我的?”
傅修宁沉默半晌,笑了下:“若我真不是来找你,而是凑巧碰到的呢?”
周玉雁收回目光,继续看着窗外:“若是来找的,正好有个人说说话,若不是……恐怕我也要去找找你。”
傅修宁挑眉:“长公主还有找我的时候?”
周玉雁点点头:“之前你说,那个效用极好的解酒丸只有你这里有,我不找你找谁?”
傅修宁:“有愁未必要用酒浇,偶尔找个人说说,或许能分忧。”
傅修宁注意到她直盯着的窗户只开了半扇,却看得认真,“在看什么?”
周玉雁没有回答,而是慢慢走到窗边,将另扇也打开。这扇窗户之外,能瞧见远处的林园,里面的花卉有待开之势,文人雅士早已迫不及待的聚集在这里准备在作词赋诗上展拳脚。
她开完双,又走到另边的墙面,将那扇窗户推开,次次,傅修宁猛然惊觉,这是馥园中唯个能将馥园全景收拢俯瞰的小阁楼。大抵当初建造这个小阁楼时便有这个用意,有点类似皇宫的微观山亭,还设置了镜筒,能看的更远更仔细。
馥园之大,随着每年的扩建和修葺,早已经不是最初时候的模样。这里既是文人雅士挥洒文墨之地,也是世家贵女设宴小聚的首选;既能招待国宾展大禹风采,也不乏朝臣聚集谈政论士,这里更像是……个能纵观京城人百态的地方。
她将那些窗户全都打开,露出了窗外的片景色,又次关上,将那些景隔绝在外,最后还是只留下最初的半扇,半扇之外,青山连绵,入眼只有片翠绿葱郁。
“看来看去,还是这个景好。”
她像是在说给他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傅修宁笑了下:“不错,偶尔读书疲累了,瞧瞧院中绿植,便会觉得眼前舒畅。这的确是最美的片景。”
周玉雁看了他眼。
傅修宁迎上她的眼神。
“打赌有意思吗?”
傅修宁眼眸微垂,又漾出笑意:“若是赢,会更有意思些。”他抬眼看着她:“所以我赢了吗?”
锦葵和芙蕖在她身边,为了打赌的事情遮遮掩掩,怕她看出端倪,拿她穿过的裙衫去估尺寸,自然不比有人亲手丈量过来的精准。
所以归元寺那晚,的确不是周玉音所说的什么做梦了……
“我是他们的母亲,孩子们不懂事,自然要长辈来负责,赢了打赌……你想如何?”
她其实并不信他会在这里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归元寺那晚,顶多只是这规规矩矩二十多年里的个荒唐,再不会有了。况且现在邬哲还追来了大禹,虽然无情意,但周玉雁自认了解这个男人。他的占有欲极强,无论是人或者是物。如今他的所作所为,已经足够证明了。
多有牵扯,她自是愿意慢慢应对,但对他来说,简直是因为段不该发生的感情而招来的无妄之灾,不值得。
傅修宁认真的想了下,严肃的反问:“长公主这是要代替两位小姐来接受输局的付出?”
“是。”
傅修宁抬手指了指窗外的景色。
“那就……罚长公主日后能勇敢些,喜欢什么景色就大大方方的去看,喜欢什么样的日子就堂堂正正的过,这世间的轮轴,不会因为少了谁便轮转不下去,万事总有各自的缘法。莫要总觉得所有的事情该自己个人扛……”
“周湛的那些话,是你教他说的?”周玉雁冷不防的发问,眼神锋利的看着傅修宁,仿佛只要他撒谎,她就能立刻察觉出来。
傅修宁笑了下:“为何说是教?”
不等周玉雁反驳,他已然抢白道:“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永远不要将孩子只当做孩子的道理。有些事情,他们虽然还小,但在心里早已经有了模模糊糊的个念头,个想法。此刻,只是需要个人来将他们的想法有条有理的梳理出来,让他们瞧清楚自己的内心。等到他们长大些,有能力自己去梳理心中的心事时,便不会轻易被别人左右。”
所以他的意思是,周湛说的那些话,并非他授意,而是这孩子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周玉雁收回目光,她感觉到他在看着她,却第次不敢直视他目光。
这种感觉只是瞬,因为下刻,她就已经全都压在了心里,再次冷静理智起来。
所有的变化,傅修宁看在眼里,了然于心,笑容里多了丝无奈。
罢了,她已然坚持这种过法活了二十多年,即便心中还有念想,也只能是个念想。除非大局扭转,情势突变,否则她不会偏离现在行进的轨道。
或许并非她心里最想要的,但却是她愿意去做的,他……也只能随她了。
“不想问问周琏的事情吗?”
若说之前淳于氏的振奋,是选择了将淳王府的小王爷抓在手里做新的筹码,那么现在周琏的加入,明显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别人不清楚,但周玉雁是知道的。
当年扈王真的敢这么大喇喇的去刺杀皇兄的爱妃?
若背后无人撑腰,又怎么会做的这么决绝?
当年的淳于氏风头正盛,淳于皇后是正宫嫡母,与皇上情淡,甚至不如个吴国送来的质女,又怎么会甘心?
所以有种说法是,当年的扈王背后还有人,此人正是淳于皇后。
扈王受淳于皇后之命去策划了这些事情,失败后,淳于氏干干脆脆的将自己摘出来,让扈王承担了所有的罪名,有这个前尘往事在,周琏的忽然出现,事情的发展定不会简单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