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是嫁人了与你何干?”嬴黎给了他一记白眼:“安国公只需要记住,我有心上人,那个人不是你就好了。”
他嘴唇翕动,欲言又止。
灰头土脸的从宣平侯府离开,夏隶再一次躲进了自己的书房,他连夜卜算了几次,却依旧毫无头绪,心里的谜团不由的越发大了。
屯田的事情在办之后,嬴黎不上朝的时候就窝在家里不出门了。
主院卧房,她拿着刻刀仔仔细细的修整木头人的五官,动作很轻。
赵氏带着人进来,轻声靠近仔细一番打量,“当真是栩栩如生,家主的手艺真好。”
“真人更好。”嬴黎笑盈盈的瞧着木雕:“芝兰玉树,谪仙气度。”
赵氏看看她:“家主去了一趟南越,说话的确文气了不少。”
“先前很像个土匪是不是?”嬴黎很有自知之明:“我也觉得自己先前粗俗野蛮了。”
“后来改变是因为这位公子不喜欢吗?”
“不是。”嬴黎坐下来看着自己的作品:“他从未在言谈举止上嫌弃过我,只是近朱者赤罢了,他本就是个彬彬有礼的人,教我读书认字的时候,我便学了他的文气。”
赵氏笑了,示意嬷嬷将东西放下:“这是家主吩咐寻得蚕丝,家主瞧瞧是不是这样的。”
嬴黎立马打开盒子细看,她让赵氏寻得是当初燕泽宗做提线木偶时所用的蚕丝,那东西锋利轻薄,shā • rén于无形,难保有用。
“就是这个。”嬴黎挑起一根用力一扯,她的指腹就被隔开了一道血口子,蚕丝却并未扯断。
赵氏忙拿了手帕压住她的手:“这东西锋利,家主小心些才是。”
“都买回来了吗?”
“是,只有歙州一户蚕农家里有,连同所有的蚕子都买回来了。”
嬴黎放心了:“那就好,这是好东西啊,安排口风紧的人养着。”
“是。”赵氏并不过问她找这件东西要做什么,见她没什么要对自己说了,欠身告退。
到了四月,过了清明便是连续半个月的倾盆大雨,护城河的水都倒灌入城了,城外更是一片汪洋,开春种下的田地,如今都毁了。
嬴黎站在大门口,街上的水淹过了大门口两级台阶,街上时不时有穿着蓑衣的民夫和衙役路过,扛着铁锹锄头,清理堵住的暗沟,水波不断的冲撞着台阶,看得她莫名心慌。
“春耕完蛋了,这一场雨下的,种什么都没戏。”
小厮跑着来:“侯爷,穹爷与肃爷在等您呢。”
嬴黎顺着抄手游廊溜达回去,嬴穹和嬴肃都在正堂,正喝着热茶暖身。
“我们刚刚从城外回来,当真是一片汪洋,好些地方都被水淹了,百姓撤到山上去了。”
嬴黎抱着茶盏暖身:“现在才四月,按理说不应该有这样的大雨,如今就这样,等到了七八月份可怎么得了?”
“这一二十年的天气就是如此古怪,要么开春就大雨,要么一年到头都没雨,前两年虽算不得风调雨顺,却也比这好多了。”嬴肃一脸苦笑,已经懒得去埋怨老天爷了。
嬴黎喝了口热茶:“现在倒春寒,百姓上山,缺衣少粮的,日子必定不好过。”
“那也没办法,朝廷拿不出粮食,而且,不仅要忧心粮食的事,还得防着疫情,如今要是闹起疫病,那才是真的绝路啊。”嬴穹愁的人都老了一截。
嬴黎沉默了,等丫鬟添了热茶出去后,她才说话:“还好我没做皇帝,否则,按照老燕家的尿性,如今必定造反。”
“那是当然。”他们俩并不怀疑这个说法。
嬴黎吹吹热茶抿了一口:“等着吧,往后这两三年,不太平的日子多了去了,我们就静悄悄的看着,这日子啊,熬一天也是过,累一天也是过。”
嬴穹问:“家主,可需吩咐人施粥酬民?”
“家里还有粮食?”嬴黎故意问他:“大恩即大仇,嬴氏拿田拿粮已经做了不少,要是再拿粮食出来,非但不会得个好名,还会让人家以为我们私藏着多少粮食呢,搞不好,还会被记仇上,再说了,这一场大雨下个不停,自家的收成都难以保持,就不去做这个善人了,省的回头闹了自家饥荒。”
嬴肃笑了:“家主想事情周全多了,这要是放在以前,必定不管不顾的周济百姓。”
“以前傻呗。”嬴黎调侃自己:“牺牲自己成全他人,除了个好名声什么都没捞到,而且,百姓也是人,可不会一直记着你的好,他们如今说嬴氏心善仁义,无非就是知道嬴氏不可撼动,说不准哪天被他们发现嬴氏也很容易扳倒后,这些人头一个就会张开血盆大口来吃嬴氏的人血馒头。”
嬴穹和嬴肃心中一凛,并不觉得她在危言耸听,这本就是生存法则。
他们还在说话,赵氏就来了,嬴黎请她主持侯府内宅,故此她每日都会过来。
“家主。”赵氏坐下来:“我来有一事与家主商议,如今大雨,家中存粮虽然足够,但难保秋收无碍,如今粮价一天一个样,我想买一些存着,以防万一。”
嬴穹忙道:“如此可以,灾情严重,难保皇上不会打嬴氏的主意,若是嬴氏都对外高价买粮了,那这件事就甩不到嬴氏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