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沈峭寒拎着客房的枕头和被子回到主卧,将它们与自己的寝具并排铺好。
陶筱抱着洗漱用品和换洗衣物,飞快地躲进了主卧内的卫生间。
机械地刷牙洗漱完毕,陶筱撑着洗手池,看向镜中的“自己”,缓缓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吐出。
他有点紧张——除了之前喝醉断片的那一宿,这还是他第一次要和沈峭寒同床共枕。好吧,虽然他们现在是互换状态,谁也不可能真的对谁做什么,但“同床”这件事本身,就存在着一种无比暧昧的气息。
尤其是,他清楚地知道,沈峭寒仍然在追求他。
“没事的,陶筱。”他对着镜子,轻声安慰自己,“反正一人一个被窝,就当是睡通铺,没什么大不了的。”
当年刚到燕市那阵子,他为了省钱,去工地宿舍租过床位,睡过通铺,真没什么大不了的!
做好心理建设,陶筱拉开卫生间的门,抿着嘴,慢慢走到卧室床边。
沈峭寒正坐在一旁的扶手椅里看书。听见陶筱出来,他没有抬眼,依旧盯着书页,低声说:“你先睡,我再看会儿书。”
陶筱抓了抓头发,“哦”了一声,辨出自己的被子枕头,默默钻进去,翻了个身,背对沈峭寒躺下。
卧室内骤然安静下来,只余两个人淡淡的呼吸声。
灯光幽微,只点亮了沈峭寒周身的一小片地方,陶筱背对着他闭上眼睛,基本不会受到什么影响。
但不知为什么,陶筱就觉得周围太亮了,书页偶尔翻动的声音太吵了,枕头太软了,床铺太硬了,被子太轻了——总之就是,周围的一切都不得劲儿,闹得他完全睡不着。压着枕头的耳中响着砰砰的心跳,一声赶着一声,好像电影背景里渲染紧张气氛的鼓点。
陶筱就这样侧躺在床上,也不太敢动弹,就闭着眼睛假装睡着。
不知过了多久,陶筱注意到,书页翻动的声音已经许久没有响起来了。
沈峭寒在做什么?为什么不翻书了?
该不会生物钟到了,坐在椅子上睡着了吧?
现在已经入秋,晚上气温低,燕市还没到来暖气的日子,屋里还挺凉的,他可别感冒了……
陶筱越想越担心,最后,他一咬牙,翻了个身,假装自己迷迷糊糊醒来,朝扶手椅的方向看了一眼。
唰。
沈峭寒翻了一页书。
然后他“注意到”陶筱醒了,轻声问:“灯太亮,睡不着?”
陶筱装模作样地含糊“嗯”了一声,又翻身回去,继续装睡。
耳中返回来的心跳节奏变快了许多,他感觉自己更睡不着了。
然后,他听到沈峭寒放下书本,听到沈峭寒起身,听到沈峭寒走进卫生间,听到花洒水流的声音,听到水被关掉,又听到浴室拖鞋踩在地面挤出水渍的吱吱声,紧接着沈峭寒刷了牙,用了护肤品,最后拉开卫生间的门,换上室内拖鞋,走了出来。
陶筱暗中咽了下口水。
身边响起织物摩擦的微弱声音,紧接着,刚刚沐浴过后的淡淡清香萦绕而来。这张床铺着上好的ru胶垫,所以并没有明显的震动感,但陶筱还是能感觉到,沈峭寒在他身边躺下了。
灯光骤然熄灭,室内一片昏暗。
沈峭寒那边非常安静,连呼吸都低不可闻。
陶筱在黑暗中听着自己砰砰作响的心音,觉得今晚他可能要失眠了。
然后,他就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睁开眼睛的时候,陶筱还有点懵。
他捏了捏被他抱在手里的织物,是绵绸柔顺的触感,还带着体温。
……体温?
一声轻笑在他头顶响起:“手感不错?”
陶筱猛地一惊,这才发现,他怀里正抱着沈峭寒的……不对,抱着他自己壳子的一条胳膊。
胳膊的临时主人这时正躺在床上,另一只手举着手机,屏幕里是陶筱看不懂的外文网站。
虽然“自己”早晨躺床上刷一会儿手机这场景好像挺正常的,但是搁在沈峭寒身上,陶筱就怎么都觉得不太对劲——这是什么诡异的赖床日常?沈哥平时这时候不是早就起床洗漱准备晨跑了吗?
陶筱讪讪放开沈峭寒的胳膊,伸手拽了拽自己的被子,把它从床边即将滑落的状态挽救回来。
沈峭寒状似淡定地看了陶筱一眼,问:“我才知道,你习惯裸睡。”
陶筱抱着被子,嘿嘿笑:“没裸啊,穿着内裤呢……呵呵,嗯,今天怎么还不起床?不晨跑了?”
沈峭寒勾了一下嘴角,用手机指了指窗户的方向:“听。”
陶筱静静辨别了一会儿,才终于听到窗外传来的轻微唦唦声——下雨了。
除此之外,他还隐约听到卧室门外溢进来的、非常微弱的音乐声。
陶筱惊讶:“你妈已经醒了?”
“嗯,她醒了。”沈峭寒放下手机,“现在可能在做瑜伽。”
“哦,”陶筱垂着眼睫,想了想,说,“那我们也起床吧。”
“嗯,”沈峭寒说,“好。”
然而,没人先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