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康轶觉得这个答案也在可接受范围内,事情来了就只能在事上论了,到了最后阶段纵使疼痛,按照他的节奏,估计事情是成是败已经有了结果:“那就好,到了最后时候再说吧,这一年要辛苦你了。”
他早就想好了自我安慰的方式,就当是自己上了战场,刀剑无眼,到时候死在炮火连天中了。
花折靠着床头坐下,今天暴雨初歇,窗外的花丛花朵已经被暴雨击落,剩下几个花苞沾着雨滴映在阳光中。
他大着胆子,拉着许康轶的手臂,惹的许康轶侧脸看他:“别怕,给我点时间,如果到时候还找不到治病的法子,我陪你一起走,以后在黄泉路上还照顾你。”
许康轶心下一动,他以为是花折试探他:“胡说八道什么呢,难道还怕泽亲王杀了你殉葬不成?我到时候会安排好你,你别再闯祸就行了。”
花折目光灼灼,许康轶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他以前想将许康轶推向正常生活的希望破灭了,眼前这个人他全副武装迷恋陪伴了多年,却连一个光明正大的吻也没有得到过。
许康轶性情寡言,这些年来心中装的是天下万民和泽亲王,内向沉寂,却偏偏一身病骨,惹的他怜爱心疼,夜深思及许康轶可能二十几岁就要殒命,无数次潸然泪下。
花折眼中水光一闪,试探的带着许康轶的胳膊,许康轶不明就里的看着他缓缓的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他觉得再不说,可能此生也没有机会了,一时情难自禁的叫他:“康轶。”
许康轶觉得气氛不对:“怎么了?”
花折心痛难忍,嗫喏的问他:“能给我留点时间吗?”
许康轶微微皱了皱眉头:“我说过你别心理压力太大,这么多年你操的心已经够多了,人各有命,你也别太起早贪黑的抢时间。”
花折摇摇头,“不是这个时间。”
许康轶看着花折星光点点的眼睛,心念微微一动,带着点小失落遣词造句道:“你这些年总在我身边,确实殚精竭虑,压力和委屈不少,我也不能老是霸着你,我知道你要忙的事情也不少,可以先去忙,我…病情需要的时候再找你。”
花折财力不小,前一阵子毓王逼迫着向余家借钱,为解余家之围前阵子轻飘飘的现银就拿出一百五十万两,再加上这些年在兰州的花销,这些钱什么事做不了?他也只是习惯了花折的陪伴照顾而已,但是人就要找一条活路,花折确实没必要再陪在他这个行将就木的翼王身边了。
花折再摇摇头,眼中如同白云日冕,天地间仿佛只剩下许康轶一人:“我怎么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走?我一天一个时辰一刻钟也不想离开你。”
许康轶看花折眼中水汽更盛,语气和语速俱和以往不同:“康轶,我这么多年来,心中所念所想,只有一个你,你留点时间,陪陪我行吗?”
许康轶如遭雷击,几句话在脑袋里排列组合的各种顺序转了几圈,理来理去好像理解不出别的意思来,他只能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什么乱七八糟的?一时难以置信的瞪大了凤目:“你说什么?!”
花折不再说话,他已经看到了意料之中的一个“不”字,他何尝不知道现在说这个的时机和情境全不对,奈何情难自禁。
一伸手就十指扣死的紧搂住了许康轶,趁许康轶没有防备,呼吸粗重的吓人,低头吻住了他,把那个不字吞了下去。
许康轶受惊非小,意外的像老夫子应该给他讲四书五经,结果兜头讲了本春宫图,完全出乎预料,花折平时在他身边除了周到雅致、和煦风趣之外,一概表现正常,没想到还藏着这么一颗祸心?
他手上加力一扣花折的手肘,骨节咔吧连续几声响,如果不是他对力道拿捏精确,花折的胳膊估计就快断了,花折吃痛闷哼了一声,但是十指紧扣宁可胳膊被掐断也不撒手,依旧在他唇上琢磨。
他本想一肘怼出去,不过花折文弱金贵,看他这个执拗劲,可能不受致命伤根本不会放手。
他躲无可躲,怒骂道:“你疯…”了不成。
一个“疯”字刚刚出口,牙关一开,花折的灵舌就探了进来,笨拙执着的直接和他的搅在了一起。
许康轶没想到花折如此大胆,他齿上加力,顷刻间血腥味就盈了满口,花折只顿了一下,又再缠了上来。
许康轶也不能真把他咬残打伤,索性静坐不动,目光如电的盯着他。
花折对许康轶太敏感了,又爱又怕,刚才借着一股血性胆大胡为,此时和许康轶冷静中全是愤怒的眼神这么近的对了一下焦,又一时无助到肝肠寸断。
他不自觉的放开手,怅然若失的伸手背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脆弱写在脸上,缓缓的跪坐了下来,“我…”
花折在毓王府受了重伤,连日来奔波劳累,不眠不休基本没有好好休息,今日早晨骤闻许康轶病发,已经吐了一口血,而今受了刺激,跪也跪不住,已经整个人摇摇欲倒。
许康轶今日旧病复发已然疲于应对,又发现身边潜伏了一个别有用心的,关键是还隐藏了这么多年,他竟然毫无察觉;若不是花折突然胆大包天,他估计还一直蒙在鼓里。
——要是他还没有傻到吃饭不知饥饱的程度的话,就是花折隐藏太深;以前只知道花折极有城府,现在看来,狐狸尾巴也是藏的极好。
他本想骂花折几句包藏祸心的话,可看一向典雅有度的花折面如死灰,被抽走了精气神似的失魂落魄,他隐隐感受到花折这些年一点心血全在他身上:“你什么你?起来说话。”
花折今天心神震荡、气血翻腾,这些年最担忧恐怖、最痴心妄想全在今日给了他心口几刀,他一时难以冷静自持,直到把场面逼到不可收拾才缓过神来。
他凄惨一笑,好似恢复了正常,扶着膝盖站起身来拿条毛巾沾湿了递给许康轶,让他擦一擦嘴角沾染的血迹,又端过来一碗清水,看着他漱了口:“我今日心神不宁,一时控制不住自己冒犯了殿下,要打要杀,但…但凭殿下。”
许康轶身心俱疲,觉得一切全已经失了控:“你怎可如此肆意妄为,怎么对得起昔日的旧情?”
这平地惊雷炸起来,就不可能回到从前了。
花折沉默不语。
许康轶手背向外,冲他摆了摆手,说话有气无力:“你给自己下副药治治吧,我也管不了你了,你自己滚出去冷静冷静。”
花折失魂落魄的刚滚到门口拉开了门,正好看到陈罪月正要敲门,陈罪月觉得花折凄惨,脸色不对,愣了一下,禀告道:“花公子,裴星元遣贺彦洲送来一封信,请您转交翼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