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狡黠的笑容爬上余情的眼角眉梢,她轻轻啃了啃凌安之的指节,将他的手指吐了出来,“才不是要凌帅找时间陪我,是余掌柜的找时间陪着你。”
凌安之听她口气越来越大,不由的好笑,“行行行,明天我陪着余掌柜的去平城巡查军务,之后本小人物再回来,行了吧?”
余情站起身来挺直胸膛背着个手,学着凌安之在军中发号施令的样子,绷着脸沉着嗓子点将:“凌安之听令!”
凌安之玩心顿起,也乐得配合她,单膝跪地右手压在腹前:“末将在!”
余情挥挥纤手:“明天你带兵护送本掌柜前往平城县郊区,平城郊区有山西余家隐匿的地下粮库一座,去年存粮五万石,届时带兵护送军粮回山海关,听明白了没?”
凌安之不敢置信,抬头对上了余情藏着点小得意的表情,胸中不只是流淌了清泉,更有胸口的热血充斥其中:“这是真的?”
余情下巴向着他扬起,继续学他训斥手脚慢的将士的表情:“磨蹭什么?还不快领了军令下去落实?”
看着她这拿着鸡毛当令箭的样子,凌安之心里痒痒,一跃而起:“末将得令!”
余情几百里迢迢送来的,可不是鹅毛,是数万将士的救命粮。
他伸手将余情揽在怀里,轻轻摩挲她的肩膀后背。
余情总是知道他最需要、最忧心什么。
浅喜如苍狗,深爱似长风;所爱隔山海,山海亦可平。
若说平生快乐,好色好动的小魔鱼儿固然使他心动怜爱;若说相辅相成,急他所急的余情才让他流连忘返、动魄动容。
余情进了将军帐,凌安之也不好再让亲兵进来,亲自出门打了水,草草收拾了一番,阵前极苦,主帅也只是一盏青灯,一张行军床,他今晚和往常一样,内里护心甲不脱,换了衣服便和衣而卧。往床外挪了挪,给余情留了块地方。
余情见两军阵前杀气四起,玩着凌安之的爪子问道:“三哥,这一仗要打到什么时候?”
凌安之有了军粮,就一切好办:“没粮就不好打,有粮就不用硬碰硬,困他们两个月,金国就会自乱阵脚,不战而败。”
余情黑暗中看着凌安之泛着绿光的眼睛,觉得无比安心:“三哥,山海关是天下第一关,是特别的易守难攻吗?”
凌安之已经有些困了,迷迷糊糊的答道:“其实如果是我率军入关,也不一定非要损兵折将的走山海关,绕路外蒙走廊就行了;我看天下第一关不是山海关,而是潼关,绕无可绕,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他搂着余情嘟嘟囔囔的又说了几句好好休息,明天晚上二更天列队出发押送取粮,就没了声音,余情再睁眼看他,已经悄无声息的睡着了。
她大了胆子,吻了吻他的唇角,将耳朵贴在他心口上听他心跳声,武功盖世的西北侯醒也没醒。
雪中送炭似的军粮太重要了,次日一早凌安之即传唤凌霄、裴星元二人入帐秘密商议,平城县地下粮仓的详细情况只有余情知晓,所以商量的时候少不了余情。
凌霄对余情能来也见怪不怪,毕竟突然造访的事余情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可是裴星元吃惊非小,一时间有点哭笑不得,他自诩为人干脆,从来拿得起放得下,可这颜面确实荡然无存。
余情一身男装,看着英气十足,站在凌安之身侧双眼比十五的月亮还要皎洁明亮,见到掀帐帘进来的裴星元也是惊诧万分,自己曾经扯的那些谎浩如烟海,再想到在家中和凌安之胡来差点被堵在屋里的经历,纵使脸皮再厚,也有点脸红讪讪的:“裴将军。”
裴星元脾气再好也忍不住讽刺了一句:“余姑娘,厚彼薄此也就算了,在我眼前显世是几个意思?”
凌霄狠狠瞪了这对狗男女一眼,连他也有些看不下去眼了,平生第一次没和他家大帅站在同一条战线上:“他们是不正经找到了好色鬼,卖身的碰上了有钱的,廉耻礼义不掉一地的话和他们就没法志同道合,抓紧研究正事,别看他们在这丢人现眼。”
凌安之也有些不好意思,笑的像吃饱了鱼正用爪子洗脸的猫:“裴兄,对不住了,不过大丈夫不拘小节,遮遮掩掩反倒小气,不如拿到桌面上来。我们兄弟是手足,妻子嘛…”
他故意顿了顿,微微低头看了余情一眼,余情挠着耳朵,估计对“衣服”这个词不会满意:“妻子如心肝,今天聚此帐中,共同解决一下三军将士的吃饭问题。”
余情夹在一群将军中间,严肃的样子也像一个飒爽英姿的小将军,将今晨特意起早画的平城地下粮仓地图和云城地形图铺在桌面上,对比着看,她一点点的将详细情况仔细道来,之后开始听这三位将军研究策略。
裴星元最近多次帮助安西军运粮,最了解沿途情况,他双手十指交叉抵在下颌上:
“大帅,小将军,沿途流民已经尸横遍野,饿死者不计其数,头一天抛下的尸体,连大腿和臀部都瘦的皮包骨,只有心肝上算是有肉,就算是这样,内脏也全会被流民取了去吃掉,流民现在比饿虎还要猛一些。”
余情还沉浸在凌安之一句“妻子如心肝”的心动中,听裴星元饥民分食内脏,忍不住往凌安之的方向贴了贴,凌安之偷偷的捏了她的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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